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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会有人来看我们吗(13)

联谊晚会是九八年新年时举办的,北京下了下雪,学校里银白一片,操场上的T台被灯光照的如梦中浮云,虽然很冷,气氛却不错,陈染代表东城唱了首歌,很流行的那种,我在后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无比安静。

后来,我离开了,在很远的教学楼门前的台阶上坐下,听着隐隐的美妙的歌声,不觉中轻轻地跟着哼唱起来。

再后来,他的歌唱完了,我依然坐在那里唱着,抬起脸,闭上眼,让雪花飘落在睫毛上,幻想着那细瘦的眼,那被庐山雨打湿的长长的羽睫,如黑色的蝴蝶,翩跹不止。

“你干吗呢?找了半天了。”

我恍然睁开眼睛。

陈染站在雪地中,高挑的身影因为逆光而看不清细节,但我能看见,他围着姐姐织的围巾,灰色的织得很好看的围巾。

“没事,累坏了。”我轻笑,收起笑,看看他又笑出来。

“傻了你。”

“过来。”我说。

他看着我,走近,蹲在我面前,突然间我就抱住他的脖颈,跪在雪地上,压的陈染微微弯腰。

“陈染,你是我遇见过的最特别的人,你是我最珍贵的朋友,我喜欢你,新年快乐。”

纤长而有力的手不知何时抚上我的背:“嗯,愿我们友谊的大树枝繁叶茂。”他是带着笑意说的,但那不是笑,是我永远所不能知道的秘密。

在这个冬夜的暖暖的环抱中,我脆弱而后坚强了,我的脸贴着他的脸颊,忍不住的泪水从缝隙流下,温热了我十多岁时,所有的青春的寂寞。

背影

第四章

火车就要开了我就要走了

离别就要来了话怎么说呢?

眼看天气秋了叶子在哭了

转身是背影了你就进了往事了

我知道这以后的以后

可能再见不到你了只是那时候

极不愿意承认这念头于是你转身后

转身了以后那背影在这么多年以后

还能够鲜活的在我的眼眶中

微微颤抖微微颤抖

——题记

冬去夏来,陈染消失了半年,他在准备高考吧,容姐也和书本打起了交道,我谁都没烦,心想自己不能那么不懂事儿,便每天和冯小胖打打闹闹,晚上一个人读书看电影,后来被个好久没见的发小勾搭着学起素描来,总之,生活。

那个发小叫周周一个孤僻的女孩儿,和容姐一样大,小时候并不和我们玩在一起,她家在奶奶住的那个胡同,印象中一直顶着苍白的脸,话不多,我认识她是因为十多年前这丫头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骂走了欺负我和冯小胖的孩子们,说起来,人遇见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周周十三岁时和父母去了外地,高二下半学期自己回了北京,还是原来漆黑的瞳孔,细长的胳膊,沉默不语,只是剪了短发,她不穿校服,老爱带着墨镜,中性的打扮斜背着书包,恍然看去像个少年走过你的面前。

记得她刚回来那早晨就站在我们班门口,表情特疏离,我来得晚,看了好久都没敢认,周周在攒动的人群中慢慢的摘下墨镜,憋了半天才说,你好吗?

你好吗?

她写信的开头,她电话的开头,她问候的开头,我问她为什么老爱说这句寒暄话,那时她很难得的一笑:因为你从来没回答过,而我总是在不同的地方,在很多的时候想知道…周周素淡的脸伸过来,说,你好吗?

我好吗?什么是好,为什么要好,如何才能好,都是问题。我只明白,当我想念一个人,便拨通他的电话,没话可说,未通便挂,乐此不疲的沉浸在这个游戏中时,是好的,当我被一个人影响,脱离正常的价值判断,被外界挤压的痛苦不堪,也是好的,当我完全献身给一个人,把“我”这个概念慢慢的摧毁溶解,总是奋不顾身,却不知是好是坏。

“你画画真好看。”

我举着素描纸,上面的江南水乡在阳光下线条变得模糊而又宁静。

“你也画呗,画多了就好了。”周周淡淡的说,她不是不爱理我,人就这样,表情使多大劲也出不来。

“画什么画,你看我这圆,它是个圆么你看。”

“没耐性。”

“周周,你就住这儿阿,我怎么看怎么像回了古代,你爸妈怎么想的?看破红尘,退隐森林?”

“你懂什么,越这样地儿越赚钱,你见过开旅行社的跑景点退隐森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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