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种出一个太上皇(上+下)(21)

作者: 纹艺 阅读记录

苏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桑霓的表情,她不确定桑霓是否认出了小黄,小黄这些日子的长相和之前已经大不一样了,除非感情特别深厚的主人有这能力,普通人一般是不能认出一只狗的,而小黄对桑霓也没表现出特别的热情,因此她并不是特别担心。

「你家里的那条呆头呆脑的,不如这个凶煞。」

「说的也是。」桑霓点点头,麻利地收拾了已经被小黄吃的精光的碗。

做完这件活儿,她又勤快地擦起了桌椅、浇水扫地,做的一丝不苟。苏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桑霓,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桑霓的性子较之前简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和菜头庄的那个刁蛮的乡下丫头真是判若两人。她如今成了绿湾小筑里最勤奋努力的人,不仅认真学规矩,最近还开始学认字了。

回想起她们离开菜头庄的那天夜里,桑霓坐在船舱内看着她的眼神,苏然总是有些隐隐的不安,像心上长了一颗鼓鼓的脓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裂流脓。

「听晴枝说,王妃殁的那天晚上,你不在绿湾小筑里,她们被护卫送走的时候,你还没回来,为了找你,娟儿把王府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着你?」

正在擦桌子的手一滞,桑霓低垂着脑袋,细碎的发丝落在脸颊边,看不清神情。

苏然静静等待着她的反应,几秒后桑霓回头一笑,继续若无其事地擦着桌子,喃喃说道:「让她们着急了吧,那天我爹爹传话进来,说小弟身子实在不好,接我回家料理一番,走前跟灵芝姐姐告了假,可能因为事多,她忘了吧。」

王府那几天是非常时期,苏然还特地打过招呼,不能随意进出。

虽然之前她也知道了常小弟生病的事情,但桑霓的话她只信了三分,打算私下再去求证一番,因此她也不再多言,只暗暗留了心。

冬日里的清早,凉凉的阳光一点点穿透了迷雾,混合着清冷的花香,荡漾在稀薄的空气中。

骤然间,一阵嘈杂的喧哗声打碎了这宁静祥和的气氛,几十个汉子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仿佛就在耳边炸开。

「狗娘养的,老子敬你是铁血王,才没杀你全家,今日你若敢杀我,我家弟兄定会替我报仇!」

一个粗鲁浑厚的骂声突兀地响起,惊醒了正在好眠的苏然,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推开窗户好奇地望去,只见底下乌压压围了一圈人,正中有个壮汉被捆押着跪在地上。

「你这狗贼,胆敢夜闯王府,放火打劫,结果你性命这等小事,根本不需殿下动手,小爷我来!」杨铮高呼一声,急速拔出宝剑,扔了剑鞘,直指跪在地上的马贼头目。

「呸!毛没长齐的小崽子,老子还看不上你!」

杨铮被激,大喝一声,提剑就要砍去,诚王速度更快,一脚踢出地上的剑鞘,「铮」地一声打歪了杨铮手中的剑。

「先不急,本王有话要问,你若老实回答,还可从轻发落」诚王上前两步,人群自动散开,原本还吵嚷的环境立刻变得静悄悄,「你进府时,还有什么人留在里面?」

「留下的也都被老子杀光了!」那莽汉还有些不服气的哼哼,却不敢无视诚王的问话。

「你第一次进凌州城,如何就准确得知王府的具体位置,还特地挑了前天晚上前去打劫?」

那汉子立刻瞪圆了眼睛,嚷嚷道:「有人送了地图去俺们寨子里,时间也是他们透露出来的,说这天城里兵力不足,王府没人把守!」

这一回答再次让人群纷纷议论了起来,诚王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拿出一张画纸展开,举到他的眼前,此刻从苏然的角度望去,只见上面绘着几个人的头像。

「送给你们地图的人,可在这图上?」

那马贼伸直了脖子,哼哧哼哧地凑近仔细辨认了一番,突然兴奋地大声叫道:「就是他,大胡子的那个!」

诚王又亲自确认了一番,才收起画册,对身边的亲兵说道:「把他关起来,容后发落。」

「手给老子放轻些,狗娘的,」马贼极不服气地挣脱着亲兵的拉扯,朝地上吐了一口血痰,骂声震天,「老子当年单手打死过一头狼,信不信老子一拳揍得你姥姥都认不出来!」

经过这一通吵闹,苏然的睡意早就不翼而飞了,见那马贼被士兵拖走了还骂骂咧咧的滑稽模样,不禁笑了出来。同时正在商讨事情的诚王,蓦然似是有所察觉,抬头一望,正见着刚刚睡醒,披散着乌发的女孩,娇俏地歪着脑袋,笑颜盈盈的模样。

始料未及地一次对视,苏然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经过三日的抢修整理,诚王府被大致拾掇了干净,多处房屋都被烧毁了,好在绿湾小筑和盛晖阁都幸存了下来,诚王便下令众人打包行囊,择日搬回了王府。诚王还让五百亲兵直接驻扎在诚王府的废墟上,其他则部署在城里的各个角落巡逻守夜,以防马贼乘人不备,再次进犯。

这次诚王搬进了盛晖阁,小世子却跟着住进了绿湾小筑,暂时由苏然代为照料,而小筑里也做了一些简单的改造,单独僻出了一间小厨房,从此之后,小筑的伙食大大改善了,再也不用吃冷到油都凝固的饭菜了。

但美中不足的是,何素娥也被软禁在小筑的一间空屋里了,虽是囚犯,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吃好喝供着,甚至看管犯人的活儿都全权交给了苏然,苏然一想到这事就有些头疼。

另外,王妃的遗骨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诚王亲自前去收裹了尸身,非常时期,丧礼只好一切从简,所有人都换上了丧服,即日起停灵四十九日,由诚王亲自守灵。

头七这天夜里,夜凉如洗,极寒的气温冻得人肌肤生疼,哭闹了一整天的小世子,终于在奶娘的怀里倦极睡去了,苏然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虚脱地呼了一口气。

「总算安静了,忙了一天肚子都饿了,还没到戌时,我去厨房找点东西吃,顺便出去透透气。」苏然打了一声招呼,点了一只明角灯,披上御寒的斗篷便出去了。

小厨房离的并不远,只不过要穿过一片竹丛,劲风吹过,飒飒作响,如今在丧事期间,总是有些骇人的。苏然给自己打了气,裹紧了兜帽,加快了脚步。

经过一条岔路转弯时,突然惊闻「哐啷」一声,是瓷器砸碎的声音,苏然害怕地停住了脚步,只见一人穿着一袭白衣,坐在石墩子上,发丝随风飘舞,如鬼如魅,这情景吓得苏然几乎破了胆,手里的明角灯乍然跌落,在地上滚了两圈,灭了。

苏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僵立在原地,连惊叫都忘记了。

「是你?」寂静中诚王疲惫的声音响起,十分沙哑粗暗。

原来不是鬼,压在胸口的力量倏地消失了,苏然这才叉着腰大口喘气,趁着黑夜,她恶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黑暗中传来一声短促的似笑非笑的哼声,诚王不发一言,兀自举起手中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口酒。

生命中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至死也没原谅他,一个欺骗利用了他,这样的人生也很可悲吧,现在看他这个模样,估计是希望一个人静一静,苏然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径自前往小厨房。

掀开厨房里大锅的盖子,温热的水里蒸好了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香气四溢,苏然搓搓手,咽了咽口水,取来食盒装好,脚步轻盈地往回赶。

途经竹林时,想到借酒消愁的某人,她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果然不出她所料,诚王还在独酌,背影看起来有些伤感脆弱,为了避免酒醒后的尴尬,她装作若无其事,轻轻地从他身边绕了过去,没走两步,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咳嗽,似乎是喝酒太急被呛到了,苏然心里一叹,停下了脚步犹豫着,最终还是不忍看他这般颓废,无奈地又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