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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201)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阿佑看着定太妃手里的碗很不舍得,但听哥哥这么说,还是点头「嗯」了一声,跟着说:「我们一会儿再吃!」

定太妃也没多劝,将酸奶搁到一边,愈看愈觉得这俩兄弟有意思。

两个人明明是孪生兄弟,虽然因为生孩子费时的关系跨了个夜吧……但再往多了算,阿祚也就比阿佑大一天。可阿祚看上去就是特别哥哥的样子,阿佑也凡事都听哥哥的,好像是差了三两岁的兄弟似的。

定太妃坐到阿佑身边,边看他练字边笑问:「你在家也这么听哥哥的话吗?」

「……?」阿佑歪头瞅瞅她,「哥哥们说的对,我就听呀?」

哥哥「们」?

定太妃浅怔,深问了一句:「大哥哥和二哥哥若说的对,你也听?」

「是啊,既是对的,为什么不听?」阿佑边说着边又蘸了墨继续写,接着道,「母妃常让我们跟大哥学,说大哥最懂事了,所以大哥说得对的,我们都听。有时候大哥说错了但我们不知道他错了,也会听,之后父王母妃若说我们……大哥就会替我们解释!」

这么说来,几个孩子相处得竟十分不错?

定太妃禁不住地有些意外,她原还想着,尤侧妃那样的性子,阿礼阿祺必定也会跟这兄弟俩较真儿。那为了阿祚这个世子的平安、为了逸亲王府的和睦,她就寻个由头将阿礼阿祺带在身边好了。

现在想来,是自己多心?

定太妃不觉间心情更好了几分,摸摸阿佑的头嘱咐他们好好练,自己便离开了偏殿,还顺手阖好了门,免得旁人吵到他们。

见殿门阖上,阿佑就耐不住了:「哎,哥!」

阿祚皱皱眉头:「你能不能专心点儿?」

「我说正事儿!」阿佑索性放下笔,跑到阿祚身边,「你看,宫女们说的是不是真的?问我们大哥二哥的事呢!」

阿祚毛笔一顿,撇了撇嘴思索起来。

他知道阿佑指的是前几天无意中听到的宫女的交谈,说尤侧妃一直在跟他们的母妃较劲,所以定太妃让尤侧妃回去之后,就赶紧接了他们进来。还说他们的两个哥哥有这么个母亲,一定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两个在岁数上吃亏,将来免不了要被算计、世子之位可能保不住云云。

也是从那天开始,阿祚头一回意识到自己这个世子当得可能并不会稳?他从前都没想过,大哥哥可能也是想当世子的,只觉得皇伯伯把这个世子位给了他,那他便好好接受就可以了。

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让他觉得心里怪怪的。

「哎,哥,你说话啊!」阿佑催促了一声,神情也很苦恼,「奶奶看上去也担心这件事?可是大哥对我们很好呀,我们怎么办?」

第五十三章

「嗯……」阿祚想了想,摇摇头,「我觉得……大哥对我们好,我们就还对他好!如果奶奶不是担心这件事呢?如果宫女们说的是错的呢……我们是一家人,不能随便听别人的话就怀疑自家人!」

「也对……」阿佑思量着点头,又拽拽哥哥的衣袖,「我们先把酸奶吃了,再继续练字呗?」

「……不行!」阿祚一瞪他,「你别闹!等父王母妃回来,发现你功课不好,又要说你!」

「我就吃碗酸奶嘛……」阿佑不服道,余光一睃哥哥的神色,又不敢吭气儿了。

锦官城,天上月朗星稀,城中一户户人家光火点点,这正该是夜市热闹的时候,现下看来各条街巷却格外冷清。

而这样的情状,其实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两方人马对峙着,明晃晃的刀剑转瞬出鞘,箭矢不知哪一刻会从哪个方向飞来,这样的情形让寻常百姓家如何敢轻易上街?便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闷在自己屋里求得一方安宁。

城东侧的一处大宅外,举着刀枪剑戟的人环绕四方。似是官兵模样,又与官兵服制有所不同。

宅中气氛谨肃,四下都没有什么动静。

最内一进侧边的一间厢房内,尤则旭躺在地上望着房梁上的花纹发着愣,无所事事地琢磨自己还能活几个时辰。

这种感觉其实很有趣。他从前就想过,进了锦衣卫便是要过刀刃上舔血的日子,随时都有可能死,他自问不是个多有本事的人,一直觉得自己在面临死期的时候一定怕死了,而且一定会很不甘。

可现在,他居然并没有什么恐惧,也没有什么不甘。

他意外地平静,一件件地回想近来的事情,然后回想更久以前的事情、再久以前的事情,回想从小到大见过的每一个人、对每一个人的喜爱或厌恶。

然后想着想着,他居然想笑。

在这几年的愉快的记忆里,居然鲜有几条是和「家人」有关的。

其实近几年他见家人的时候也少。在府里时,能见到的只有姑母,东院里好像总是死气沉沉的,姑母一味地要求他们上进,可他们再努力上进,也听不到什么夸赞。

难得回到家中,家里也是差不多的情景。除却父母常对他说些贴心的话外,旁的长辈对他的期待都远比关心要多。

端柔公主的事是一个爆发点,继姑母将他赶出王府之后,家中因为这件事也不要他了。祖父还亲手打了他,他想这些事,他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过也无所谓,他的「一辈子」,也没多长了。

门「吱呀」地响了一声,尤则旭警醒地弹坐起来,定睛一看,进来的是钱五的师弟,方六。

他死盯着方六,方六端着碗粥,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走到他面前。

「来,喝碗粥。」方六瞧着慈眉善目,将碗端给他后,叹了口气,「唉,两天没吃东西了吧?我那师兄也真是的,其实你也是为别人办差,何必呢?我就看你还不错!先吃点垫垫,一会儿我再想法子给你弄点别的。」

尤则旭心下疑云大起,将碗凑到鼻边深一嗅,方冷笑出来:「冒昧地告诉您一声,在饮食中下迷药,待得犯人吃得迷糊后再行问话,是锦衣卫玩剩下的路数。」

方六颜色骤变!

很快,他又冷静了,同样冷笑着,回说:「那我也告诉你,这一招,东厂玩得可比你锦衣卫早多了!」

尤则旭将碗往墙上一撞,瓷碗顿碎,热粥四溅,下一瞬却被方六狠狠照腰一踢,转而踩住了手,疼得他一声低叫!

「你小子别敬酒不吃!论叫人低头的手段,锦衣卫不及东厂万一!」方六的靴子在他手指上一碾,「告诉你,逸亲王的人在外头等了两天了,不敢贸然来攻,可见是记挂着你。单凭这条你们就是弱势,你小子给我识相点儿,赶紧叫人撤了,咱互相行个方便!」

尤则旭已饿了两天,无力反抗,听罢默了会儿,却从喉中逼出一声笑:「呵……」

他切着齿抬头看向方六:「逸亲王殿下因我而落入弱势,可皇上不会。」

方六一凛:「什么?」

「你们抓我时看到了那只鸽子,但你们没射着它……」尤则旭说着,面上划过一缕快意,「那是为防锦衣卫探到要事却深陷危险无法将消息递出安排的信鸽,直送乾清宫……皇上现在知道你们的藏身之地了,你猜他会不会再忍你们一次?」

「你……」方六面色煞白。

「你们刺杀宗亲毒害皇长子,囤私兵买官卖官……逼良为娼贩卖私盐,这些皇上全都知道了。」尤则旭咬着牙笑道,「你杀了我,我在黄泉路上等你们一起走!」

方六眼中杀意一腾,踩着他手的脚未动,另一脚往臂上狠命一踢……

顷刻间,惨叫声响彻满院。

尤则旭大汗淋漓,躺在地上一阵阵痉挛,看着自己的胳膊,眼前恍惚过一番又一番,想说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我们若没命,必要你尸骨无存。」方六说着蔑然一笑,脚从他手上挪开,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