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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202)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锦衣卫所在的宅子里,众人都悬着心,玉引这个与锦衣卫不相干的也不例外。

最初的时候她还能念念佛一求平安,现下却连念佛的心也没了,满心只想琢磨出个主意,先救出尤则旭,再去收拾那些个宦官。

而且,她还有个很愧对佛门的念头:杀他个片甲不留。

可是,已经两天多过去了,却没有人想到稳妥的办法。尤则旭在对方手里,好像要收拾他们,就一定要放弃他。

那孩子……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太敢多想这件事。手头的兵书翻了一页有一页,于她而言读来生涩,她却迫切地再学一学。

「姑母。」夕珍低着头走进来,给她上了盏茶,站在旁边沉默了会儿,又说,「尤则旭他……还活着吗?」

玉引的手一颤,强自缓出笑:「肯定活着的。他们现下想保命,唯一的筹码就是尤则旭,怎会贸然杀了他?」

夕珍点了点头,又说:「我方才听他们说,有圣旨正过来……您说会是什么旨?」

玉引蓦地一怔:「圣旨?」

她略一忖度便疾步往前走去,差两步到前院时,恰看见传旨的官员进来。

孟君淮、谢继清正与一众级别较高的锦衣卫跪下听旨。玉引心念微动,「大不敬」地没一道过去跪着,而是悄悄地避回了石屏后。

然后她便听见圣旨里说要锦衣卫立刻捉拿一众乱臣贼子,押回京中问罪。

「这……」孟君淮微有迟疑,一抬头,撞入眼帘的却是明黄的绸缎上晃眼的「圣旨」二字。

他与谢继清交换了个神色,叩首下去:「臣弟接……」

「殿下等等!」玉引疾步而出,引得一众锦衣卫皆愣住。

她在众人身后停了一会儿,目光停在孟君淮面上:「这旨……这旨你不能接。」

「王妃!」来传旨的官员都被她吓坏了,边递眼色边打圆场,「王妃水土不服身体不适说了昏话,臣没听见。」

「不,我认真的,你也听见了。」玉引在慌张中强定下神,一步步走到前面,「我们有家人在他们手上,强攻不行,抗旨的罪名我背。」

第五十四章

「玉引!」孟君淮和谢继清同时一唤。

玉引回过头,不知怎的,忽而急中生智:「哥哥历经数年亲自练出的那个千户所,在吗?」

在锦衣卫几近被荒废、荒废到没什么用的那几年,只有一个千户所还在坚持操练,便是谢继清担任千户的那个。

从玉引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对那个千户所就有印象。因为谢继清不肯懈怠,逢年过节也常扎在锦衣卫带他们操练,她便在从华灵庵回家时去找过他,只觉得那些锦衣卫都厉害极了。

直至现在,那大概也依旧是锦衣卫中的精锐。

「兄长一定教过他们暗杀吧?」玉引目光灼灼地望着谢继清,谢继清懵住:「玉引你……」

玉引回看向那前来传旨的官员:「我们可以试一试,趁夜从最外围攻入,尽可能地将敌方的所有人悄无声息地灭掉。但是……如此只能做到活捉上层的几人,绝大多数人都是活不下来的。」

传旨的官员蹙眉:「皇上的意思是……」

「我知道,皇上是意思是要尽量多抓活口,皆尽押回京中问罪。」玉引低垂着眼帘紧盯他手里的明黄,「所以这旨我们不能接。皇上顾念皇长子,我们也有自己要念及的晚辈……大人请回去吧,只说逸亲王妃执意抗旨就好,跟我们王爷、跟我哥哥都没关系——大人方才也看见了,他们是要接旨的。」

她说得太过于平静了,那官员都不知如何应答。

「玉引!」孟君淮猛站起身,将玉引往身后一拉,拱手道,「大人回去复命吧,说我们原已有主意,便想一试,暂不能奉旨行事,和王妃没有关系。」

他话音没落就觉玉引在身后拽他,扭头低喝了句:「别闹!」

玉引却回喝了声:「你别闹!」

「……咳。」传旨的官员咳了一声,玉引想想,索性一攥孟君淮的手:「借一步说话!」

她说罢不由分说地就要走,孟君淮只得赶忙向那官员说一句:「有劳稍候。」

二人避开旁人到了廊下,孟君淮便冷了脸:「你不要命了?抗旨这罪名你背不了!」

「就为我背不了,才不让你胡揽。」玉引抬头望着他,「这罪从你头上问下来,就要牵连全家。可若我落了这罪,而你立了个大功呢?」

孟君淮:「……」

「把紧要的人抓回去,拿这功抵我的过,总不至于赐死我吧?」玉引道。

有时事情就是这样,同样的做法同样的结果,却要看怎么说。

她那个说法,皇上可以斥她干政、说她妇人之仁、说她以下犯上,或者直接斥她抗旨不尊,但孟君淮这个亲王若立个大功替她求情,赐死废位都是不至于的。

可如果按孟君淮那个说法,说什么自己原就有别的主意,所以暂不能按圣旨办事……那就首先大罪一条,功劳再大回去也要被人弹劾。任谁都会觉得你纵有别的主意,既还未行,便该按圣旨办。

那他有可能被削爵,还有可能被禁足,整个王府谁也别想有舒坦日子过。

所以,纵是一模一样的罪名,丢给她和丢给他也还是不一样的。

但孟君淮依旧皱眉看着她。

「别犹豫了,皇上贤明仁德,你大功当前,他绝不会废了你的王妃……赶紧救尤则旭是要紧的!两天多了一点信儿都没有,迟一刻都多一分性命之忧!」

玉引边说边推他:「你快去,快去打点好那位大人……听我的!」

孟君淮屏息挣扎了会儿,终是觉得他是对的。

他侧首看看杨恩禄,压声道:「取一箱金子来。」

抗旨还要传旨的帮忙做戏,这事在钱上是省不了了。

玉引的那个主意确实是「急中生智」,确实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但众人听了之后,都觉得可以一试。

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这或许是救尤则旭唯一的机会。此举若成,尤则旭活,若不成则尤则旭死;但若不试而直接强攻,尤则旭必死。

入夜,院中寒涔涔的,因为大半人马都已离开,这方大宅显得格外阴冷。夕珍听着外面的风声睡不着,便去了玉引房里,玉引将她揽上床一道躺着,心里清楚自己决计是比夕珍还害怕的。

孟君淮亲自领人去了,谢继清也去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正要去面对未知的险情。

「姑母……」夕珍往她怀里钻了钻,闷头说,「姑父和堂叔会没事的,您早点睡。」

「嗯。」玉引拍拍她,「你先睡吧,姑母还不困。」

然后两个人又一齐发着愣躺着,还是谁也睡不着。

城东边,因为夜晚的降临,守备难免放松了些。

宅后的墙无门,守在此处的人便少了些,此时不住地有人打哈欠,引得旁人也哈欠连天。

突然间,几支银镖飞至,「嗖嗖」几响,转瞬刺喉而过,钉入墙上。

地上的血色蔓延,锦衣卫的黑靴踏尸而过,四爪钩牵着绳索跃上墙头,数十道黑影攀着绳索几步登上,转瞬间已入院中。

拐角那边离得近的守卫听得动静不对折过来看,然则刚折过来,便被人一捂口鼻,割喉放血。

入院的黑影窜过廊下、踏过屋檐,近处遇人则一刀取命,远处遇人便放箭射杀。如此直过了两道高墙,都没引起什么大的反抗。

又过一道墙,喊杀声骤起!

此方院中至少有二三十人,无法直接取尽性命。两方交锋,黑影中有人喊了声「大人」以求指点,谢继清边过招边道:「不是有要犯就是尤则旭在!」

他说着目光环顾,便见西侧的一间厢房门窗皆上着铜锁:「那间。鸣镝求援!」

一支箭带着哨鸣飞入天际,呼啸声中,羽箭从大宅四面齐飞而至。射不到这方院子,又顷刻间引起了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