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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28)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孟君淮肃然应说:「自然,不敢给谢公子添麻烦。」

而后二人又饮几杯,便结束了这次的会面。未免太过惹眼,谢继清先一步离开,孟君淮又等了会儿才走。

坐在马车中,孟君淮阖目设想该如何向父王禀报此事,杨恩禄的声音响了起来:「爷。」

他睁了睁眼:「说。」

杨恩禄在外道:「刚得了回话,说王妃已在回府路上了,大概一会儿便道。」

「……?」他记得自己说过她可以多住几日再回的,就算不住「几日」,也可明日再归啊?怎么这样急?

出什么事了?

府中正院,谢玉引耐着性子等珊瑚为她卸完珠钗,就疲惫地栽到了床上,心情阴郁成一片。

她没想到回家一趟会这样不开心,而且她更担心的事,接下来的日子她可能都很难开心了?

大伯母直斥她不懂如何为人妇。

这个她知道,这些日子下来,她都在慢慢摸索怎么当王妃。可是今天被大伯母一说,她才突然知道自己做错了的事竟有那么多!而「对」的方向,让她想一想都觉得十分压抑!

大伯母说:「你要知道,虽然你是正妃,但你和别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殿下的后院不止你一个,而他如果需要,宫中自会再赐别人给他……你竟还敢由着自己的性子不跟他同房!」

大伯母还说:「你知不知道嫁入宗室意味着什么?他是你的丈夫,更是天家的皇子,我们谢家虽是大家,也不敢说你嫁给他是‘门当户对’,你怎么能当面说他的不是,怎么能在他教女儿的时候跟他争执?」

玉引觉得委屈极了,她解释说逸郡王并没有因此不快过,尤其是在和婧的事上,她说的话,逸郡王是听了的。

结果大伯母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逸郡王肯听,那是给你留面子,更是因为前王妃刚出事不久,不能再节外生枝。但你自己要清楚尊卑之别,若不然,哪一日他不肯给你面子了,你就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玉引被吓坏了,而那句「尊卑之别」更让她觉得特别的不舒服!

他们之间,竟是有尊卑之别的吗?她之前一直以为,夫妻之间举案齐眉,该是互敬互爱。她也一直在顺着这个想,觉得自己现下还不适应,但适应之后,日子应该还是蛮好的。

可今天让大伯母这样一说,她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想错了。而顺着大伯母说的去想……她就觉得一点都不好了。

她怎么说也是个贵女啊,让她做卑微态去伺候别人,这太窝囊了。

还不如接着当尼姑。

孟君淮踏进房门绕过屏风,便看到谢玉引面朝墙壁蜷身躺着,虽然看不着脸,仍能从背影里嗅到些许恹恹的感觉。

再细看看,他注意到房中一个下人都没留,看来她果然是遇到什么事了。

他走过去犹豫着推了推她的肩头:「王妃?」

谢玉引猛一抽气,弹坐起来。

二人一站一坐地互望了会儿,她蹭下榻一福:「殿下。」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想家吗?」

玉引心底搐得一阵疼。

她很想在家多住几日,母亲也想留她。可是大伯母说,两个人新婚燕尔,逸郡王就这般让她在家多留几日,可见是有对她多不满意了。

「若殿下喜欢你,必是要催着你回去的。又或者他虽不那么喜欢,但你将府里的事打理得好,府里也是离不开你的。」大伯母说到此处时,眼里甚至有些嫌弃,「合着你这王妃做的,是哪样都没沾上。还是快些回去吧,至少让殿下觉得你心里还记挂着府里。旁的事,回头该改的改、该赔不是的赔不是,你现下还年轻,还来得及。」

谢玉引想着这番叮嘱狠咬着嘴唇,许久后,终于艰难地开了口:「殿下您……您要歇息了吗?」

第三十章

「……?」他发着怔,她的手已犹豫着探到他腰间的丝绦上。

孟君淮大感惊异,低眼滞了一会儿,她已将绦解了下来,手又摸到他的直裰系带上。

「……你等等!」他蓦地反应过来,左手将她的手攥住,右手直接抚到她额上。

他认真感受了一下她额上的温度,然后摸摸自己的额头。

——没发烧啊?摸起来明明比他还凉!

他蹙蹙眉,不理她的低头躲闪,弯腰强对上她的视线,低笑一声:「怎么了小尼姑?跟贫道说说?」

玉引被他这自称逗得略一笑,转而就又沉郁下去。她摇摇头只说没事,孟君淮径自猜了起来:「尤侧妃惹你不高兴了?」

他太清楚自己这位王妃是什么脾性了,入府到现在,她从来没讨好过他,突然如此,应是尤氏让她觉得不安稳了?

玉引还是摇头:「不是……」

孟君淮只作未闻,直起身便道:「杨恩禄,去东院问问怎么回事。」

「……真不是!」玉引赶紧拦他,见杨恩禄暂且停了脚才稍松了气。她静静神,告诉他说,「跟侧妃没关系,跟府里的谁都没关系。是我今天回家,大伯母叮嘱我了些话,我一时没想明白,心里才觉得别扭。」

孟君淮抱臂审视着她,凝神想了想,问得十分直白:「你大伯母要你讨好我?」

「那倒……也没有。」玉引在他的注视下头都不敢抬,「她就是教我怎么当好这个王妃、怎么当好殿下的妻子。」

他维持着抱臂的姿势又审视了一会儿,忽而「哈」地一笑。

她抬眼看,他已转身走向案桌了。墙边那张黄花梨一腿三牙方桌上放着茶水茶具,他将扣着的杯子翻过来,拎壶边斟茶边道:「你大伯母又没做过王妃,你听她的?」

背后的声音闷闷的,依稀透着点懊恼:「但她是位很好的妻子,掌着谢家内务,从来没出过错。」

他浑不在意地一耸肩头:「你也没出过错。」

……啊?

玉引懵懵的,他端着茶盏转过身,她看看他倚靠着后面案桌的闲散样子,很不信地追问:「我没出过吗?」

「你言行有失了还是戕害子嗣了?」他说着立身踱向她,一步一句地认真给她数起了七出,「淫?妒?盗窃?有恶疾?口多言?不顺父母?你都没有嘛。」

她不知道怎么接口,看他步步「逼近」,就下意识地步步往后退。

孟君淮好笑地看着她一直退到了榻边,眼看她裙子都触到榻沿了,他不怀好意地略一倾身,仍想继续躲的她果然就坐了下去。

于是他蹲下身,凝视着她一字一顿:「难不成你想到自己犯了‘无子’这条?」

刚把心放回去一些的谢玉引脑中「咯噔」一响,心就又提回了嗓子眼!

——她果然有符合七出之条的大错吗?!这个很严重啊!

静等着迎接她哭笑不得的反应的孟君淮看了会儿,就发现她脸色白了。

然后好像并没有什么「哭笑不得」,他发现她真的慌神了。

「王、王妃……?」他被她的情绪待动得也有点慌,咳了一声赶忙着补,「我就随意一说,你随意一……」

「听」字没说出来,他看到她狠一咬嘴,眼泪滑下来了。

老天……!

孟君淮瞬间要疯了。他不喜欢姑娘哭,但只是觉得心烦,并不害怕……

这种哭得没声的情况却让他特别害怕!

府里的其他人,尤氏是属于「边哭边闹」的那种,他完全知道怎么哄,每次都是差不多的套路;何氏则是自觉犯错的时候容易哭,边哭边告罪,他也知道说什么;另外几个,则压根不敢在他在面前哭。

让他招架不住的这种哭法突然砸过来,孟君淮脑子里就空白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点什么!

「王王王妃?玉引?小尼姑?哎你别哭……你听我说……」话音没落,她又一滴眼泪续了上来。

「咝——」孟君淮干瞪着眼倒抽了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