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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29)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谁来救救他……

玉引默默地抬手抹了把眼泪,被犯七出的问题搞得十分焦虑。

这样下去一定不行!七出之条是白纸黑字的规矩!就和在华灵庵里佛门里的清规戒律一样,嫁了人之后七出也是不能犯的!

犯了七出夫家就可以休妻,她如果被休了,命妇封位自然没有了——谢家还没有过命妇被贬的事情呢!

正在手忙脚乱的孟君淮突然被攥了手腕,定睛,看见她婆娑泪眼里透出来的目光十分坚定!

她说:「我会努力当好王妃的!」

她也很清楚如果要「有子」,之前得干点什么,可是那句话到了嘴边,她又实在狠不下心逼自己现在就……

于是玉引的眼泪又涌了一阵,到底还是「很没骨气」地给自己留了个余地:「殿下再给我一天时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孟君淮心里乱成一团,又怕多说多错再惹她哭,赶紧使劲点头答应:「好好好!」

二更的打更声过去,京城在月光下归于沉寂。正院里,值夜的几个宦官婢子闭眼打着盹儿,杨恩禄则在廊下望着月色琢磨:这哪出啊?王妃她什么意思啊?

她刚才话里的意思,是觉得自己这王妃当得不称职。可从他这王府掌事宦官眼里看,这新王妃还挺不错的。

东院那边,尤侧妃气焰那么盛也没能就此压到她头上去;再说西院,大小姐刚开始多讨厌她啊,现在还不是一口一个母妃叫得挺亲的?

他都在琢磨郡王爷是不是想把大小姐交给她了,这才先一步叮嘱正院给大小姐收拾个住处,想让正院日后能记他个人情……结果王妃突然在郡王爷跟前哭这么一场,是想开始争宠了?

啧,底下再闹也闹不出花来,正妃争宠可真不是好事。杨恩禄回想着从前的郭氏,她估计也是一时气不过才对东院下的手,结果呢?小公子没事,她把命丢了不是?

他扭头看看背后灯火已暗的卧房,摇了摇头。但愿王妃别真折腾起来,她要真以正妃之尊挑头折腾,那就只能请定妃娘娘压阵了。

府北,三合院。

院门开得很轻,但还是有一声微微的「吱呀」,关上时也又有一声。顾氏听了听院子里的脚步声,问婢子:「苏奉仪又刚回来?」

「可不?」乌鹭也正听那边的动静,听言转回头来,有些不忿,「打从搭上了西院,就总是这么晚回来。回回都说是何侧妃留她用膳说话,奴婢才不信何侧妃这么喜欢她,准是她赖着不走的。」

顾氏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看着棋谱,又摆了一枚黑子下去:「倒也不一定。何侧妃性子柔和,愿意与她结交、多个人说说话,也是有的。」

她言罢又缓缓拈了颗白子起来,幽幽问乌鹭:「殿下今儿在哪儿?」

「说是在正院。」乌鹭回道。

顾氏手里刚要落下的白子一定,悬在棋盘上滞了一会儿后扔回棋盒中:「真是各有各的本事。」

她想了想,一笑:「总这么下去不是法子,给家里写信,让他们往宫里带个话吧,问问姑母得不得空见我。」

乌鹭应了一声立刻退下去了。顾氏淡看着眼前的棋局,白子已尽被黑子包围,好像没什么出路可言了。

第三十一章

只在左上一角,还有一个小小的缺口。

三更的打更声过去,房里,孟君淮枕着手愣神。过了会儿,他忍不住侧首看了眼身边的人,发现她终于睡着了。

这小尼姑,她伯母对她说的话,绝对比她告诉他的要多,而且只怕那才是真让她困扰的一部分。

平日里她总是睡得很快,今天却也辗转反侧了一阵子。而且她平常睡觉都不老实,今天许是哭得累了,睡着了之后一动不动的。

他有点后悔当时没一口气问清楚。

他是被她哭了个措手不及,当时完全不知该说点什么好。而且,在他后院的妾室们若是因为藏着心事在他面前哭,也用不着他费力去问——他其实也懂她们的路数。哭,无非是在他面前一显娇弱之态,为的是更轻松地得到她们想要的。所以在她们哭够了之后,每每他一问……甚至不问,她们就自己把事情说了。

她这样自始至终都没说的,才是真有心事了。

孟君淮静舒了口气,想想她刚才哭的模样,心里竟一搐一搐的不舒服。他翻了个身,将她圈进怀里,自言自语地琢磨:「小尼姑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你个读了十年经的,最会随缘行事,哭成这样丢不丢佛家的脸啊?」

怀中,玉引不安稳地皱了皱眉头,俄而轻轻地哼了两声,好像还带着点委屈。

玉引真的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里其实也没什么特吓人的东西,都是些小事,小到多是府里的日常起居。只不过,梦里她很清楚地感觉到,她每件事都在拧着自己的性子做,一件件地积累起越来越深的不开心,于是梦境从头到尾都极其压抑。

最清楚的一个情境,是她生病了,然后逸郡王要去骑马还是要干什么的,叫她同去。她浑身难受得不行,却还是违心地含笑答应了!

突然从梦中醒来时,玉引顿觉一身轻松。

接着她便注意到孟君淮已起了,正在更衣。

她怔了怔神,摒开重新席卷上来困意,撑身下了榻。

正服侍他更衣的两个宦官眼观六路,见她走近,立刻退开让路。

「殿下……」她轻轻一唤,孟君淮转过身,她略作踟蹰就伸手继续帮他系衣带了,声音闷闷的,「我起晚了。」

「是我起得早,今天你长兄要带人去查倒钞胡同。」他解释着忽然顿住,看看她的神色,想起昨晚的事,把想劝她接着睡的话咽了回去。

他目光灼灼地睇着她道:「你同我一起去前头吧。」

这小尼姑不谙红尘事,现下又心情沉郁。若留她自己在后宅待着……怪让人不放心的。

二人先一道在正院用了早膳,然后就去了书房,谢玉引的清醒维持了没多久就开始犯困了。

没办法,昨天烦躁了许久才在疲惫中睡过去,又被噩梦缠绕了一夜,加上现下在书房里坐着又没事干,困劲就全都涌了起来。

和婧到书房练字时,很快就注意到了她在桌边一会儿一点头、一会儿一点头的样子,就总抬头看她。孟君淮察觉到后一个眼风扫过去:「和婧,读书不许走神。」

和婧明眸仍望着她,清清脆脆地道:「是母妃累了!」

于是他的目光就挪到她的面上,玉引强打精神回看过去:「……没有。」

孟君淮其实也察觉到她困得不行了,指了指旁边用多宝架隔出的房间:「你去睡会儿吧,午膳的时候我叫你。」

玉引想想也好,她已困得脑子都不太清楚了,一会儿纵使兄长来了,她估计也没什么精神和他说话。

于是她便过去睡了,结果谢继清一个时辰后就查到了该查的东西,过来交给孟君淮。二人的动静又不大,玉引就压根没醒。

「这是口供,从倒钞胡同负责戒严的宦官嘴里问出来的。」谢继清先将最上面的几页纸交给孟君淮,不经意间视线一扫,惊讶地看见自家妹妹在隔壁榻上睡得四仰八叉。

「……」他滞了滞才回过神,继续说正事,「这是起火时大概烧了的纸钞数量,还未细作清点,但相差应该不大。」

话没说完就见谢玉引豪放地翻了个身。

「有劳了。」孟君淮点点头,接过来边看边问,「户部怎么说?」

等了等没等到答案,他抬头看看:「谢兄?」

「呃……」谢继清抽回目光轻咳了一声,「殿下您说什么?」

「我问户部怎么说?」他一边重复一边也看过去,失声一笑又敛住,颔首说,「稍等。」

谢继清便眼看着逸郡王站起身进了旁边的隔间,视线穿过多宝架上的各样瓷器,他看到逸郡王先把滚到榻边的玉引往里推了推,又把被她踢成一团的锦被抖开给她盖上。然后他好像还停在榻边看了看她,才转身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