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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锦绣之路(123)

陈佩的处境和霍珹有不少相似之处,他是庶子,还是家姬所生,母亲因生他才勉强抬的妾,母子地位不高,头顶上还有一大串嫡出庶出的兄长。

陈佩此人,确实是很有能耐的,他还是幼子,于是便得了父亲看重,打算培养起来当嫡长子的左右手。

没想到的是,陈佩不动声色间,挑动兄长互相攻击,甚至到了后来,自己明里暗里动手,彻底清理干净了一众挡路者。

这还没完,他最后设计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自己顺利继承家主的位置。

霍珹在扬州的那一年,正是陈佩上位的最后最关键的阶段。

陈佩嗅觉敏锐,和霍珹熟悉以后,他很容易就从对方轻描淡写的介绍中,察觉这唯一友人明面的处境与内里的不甘。

他就是个不安分的,直接就说,既然心动,为何不直接夺过来?

这话犹如平地旱雷,霍珹闻言虽大惊并立即拒绝,但不得不说,他从此被打开了一个新思路。

不甘和怨恨的种子本就存在,一遇上崭新土壤,立即如野草般疯狂孽生。再加上还有陈佩这个天生叛逆分子在旁一再肯定鼓舞,霍珹心中天平最终倾斜,继而一发不可收拾。

“然后你就回了邺城,再悄悄和他合谋,伺机策划了洛水之局?!”

吕氏不断摇头,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一时只觉得后脊生凉。

这还是自己的夫君吗?!

“你觉得伯父失职,导致婆母身死,心有怨恨,那就罢了。那三叔父呢?还有两位堂弟呢?”

“他们又有何处对你不住?!”

霍珹一滞,他仿佛被戳中痛处,立即厉声暴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三叔父父子始终和伯父在一起,战场上可不论单打独斗的,引导蓝田军拼死突围,那是一整大片区域都覆盖在内的,如何能单置霍襄身死,而保三房父子无恙?

不可能的。

“好一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好一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吕氏尖生怒骂:“那父亲呢?!你连自己的父亲都杀!你不是人!你禽兽不如!!”

“我没有!!”

霍珹怒声反驳:“我本是引了父亲往缺口走的,谁知!谁知田崇这个老匹夫的人!他……”

霍珹还真没有这么灭绝人性,对于自己的慈父,始终是心中一块净土。当初他引了父亲和伯父走散,最后又引他从缺口出了去,才放心折返的。

谁曾想霍温见势不好,竟会杀回来营救兄长弟弟,最后寡不敌众,落入田崇心腹之手,生不见人,只以为他战死后连全尸也没留下。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霍珹对妻子,这一瞬间真的起了杀意,因为她根本无法认同自己,更甭提配合遮掩了。

他眯着眼,掐住吕氏的脖子,猛一用力。

“孟宣,你,你!”

吕氏奋力挣扎,她目中有不敢相信,更多的是伤心欲绝,同衾共枕多年,耳鬓厮磨,又为他生儿育女,今日,他竟要亲手杀她。

哀莫大于心死,她下意识挣扎几下,随即扯唇惨笑,放弃反抗只闭目等死。

出乎意料的是,本应紧接下来的一记重扼,却迟迟没有出现,等了半晌,她睁开眼睛。

眼前的霍珹,俊脸有痛苦,也有挣扎。

他对吕氏并非毫无感情,面对这么一个全心身爱着自己女人,多年下来,石头也会被焐热,霍珹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可是,为何她偏偏……

夫妻昔日种种恩爱,一双儿女的脸,自己的绝密,交替在眼前闪过,他牙关“咯咯”响,掐在吕氏脖颈的大掌开始颤抖。

二人对视,死死盯着对方,霍珹的手收了松,松了收,然而不等他彻底下定决心,忽地,不远处的廊道入口骤传来一阵骚动。

英夫正急急和人说话,同时还有,左夷?

第三个人也随即开口,声音隐隐传来,霍珹心脏立即一震。

是他的父亲,霍温!

第84章 逝

左夷奉主子之命, 一直在努力拖着霍温的脚步。

只是他终究只是个下仆,又要不露痕迹, 竭尽全力, 拖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霍珹心脏“砰砰”狂跳,冷汗立即下来了,他一把捂住吕氏的嘴,牢牢将她制住, 拖着急走两步,小心探头出大石屏边缘,往廊道入口窥去。

霍温欲登上廊道, 英夫尽忠职守,死死给拦住。

霍温蹙眉, 斥道:“你这管事作甚?还不快快让开?”

“禀郎主, 荀侯微醺, 已登车回去了。”

“回去了?”

霍温皱眉:“怎地这般着急?”

左夷连忙道:“怕是听说郎主去了官衙,荀侯也不知郎主早归, 荀侯贵人事忙,只怕回去还有事呢。”

这个也说得通,双方结盟共同出兵,要当面商量的事肯定不少的。

霍温颔首:“那孟宣呢?可还在上头?”

他眺望水榭,霍珹立即往里头一缩, 没被发现, 霍温收回视线, 皱眉看着英夫:“你还杵在此处作甚?”

左夷冷汗直流, 他虽不知水榭发生何事,但荀续走了还没恢复正常,肯定有大事。

这个时候,英夫灵机一动,忙跪伏在地,道:“奴有罪,郎主容禀。”

“大郎君也到前头去了。只是,只是方才大郎君和荀侯招了舞姬伺候,又命小的们清理收拾。呃,呃,里头甚是,甚是……”

英夫吞吞吐吐,仿佛十分难以启齿,想起身让开,又十分迟疑:“甚是污秽,只怕是会污了郎主的眼。”

招了舞姬伺候,当然不是为了观赏舞蹈的。实则时下的上流社会,宴席上兴起当场御女并不罕见,更有甚者,最后会演变成一个肉体盛宴也不是没有的。

具体怎么样,看主人吧。

邺城风气算是十分好的,由于当家人霍珩深恶此道,上行下效,这种荒唐事还是少见的,最多就观赏了歌舞后,等宴席散了,各自带看上的姬女回房罢了。

关起房门的事,就各自随意了,霍珩怎么也不会在意人家的房中事。

霍氏亲近几房,更是清流中的清流,多出情深夫妻,浪荡子更是不见。

霍温立身持正,对亡妻情深意笃,历来厌恶那些,他以为自己独子也是这样的,毕竟霍珹与吕氏处得很不错,房里干干净净,偶有逢场作戏也从未见纳妾念头。

今日突如起来的荒唐,着实让霍温愣了愣。

是因为荀续极好此道吗?这是要招待好远道而来的表兄?!

“孟宣这也……”

一说里面场景污秽,霍温就不愿再往上挪步,以免被些荒诞场景和裸.女污了眼睛。

况且儿子也走了,里头也没啥好看的。

霍温略踌躇一瞬,打消念头,问:“大郎君呢?”

英夫道:“不知,大约是送罢荀侯,就回书房了吧。”

他不敢抬头,怕表情露出端倪,也不敢肯定说个地点,就连揣测,也往西路外书房远远去了。

霍温点点头,“唔”了一声,“那你们快些清理了罢,需仔细些。”

话罢,他转身往西边去了。

左夷和英夫对视一眼,大松一口气。

好歹糊弄过去了。

霍温渐行渐远,左夷才低声问:“大郎君呢?”

英夫指了指后面的水榭。

“你继续守着。”

左夷吩咐一声,立即提起衣摆,匆匆往水榭行去。刚拐过最后一个弯道,他便见血泊中躺了两具女尸。

定睛一看,竟是主母的贴身侍女。

颈间剑痕干脆利落,左微高于右,前轻后重,正好合了霍琛惯常挥剑而出的手势。

左夷心里“咯噔”一下,也不敢擅自入内了,滞了半晌,才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

“郎君?”

……

*

霍琛目送父亲走远,回身闭目靠在石壁,深深大喘了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