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皇后的锦绣之路(125)

“告诉我!这究竟是在怎么一回事?!”老太太用力拄了拄拐杖。

“是我不好。”

霍珹神色有些恍惚,喃喃道:“是我不好,我若能早些回屋,阿雅就……”

他哽咽,一双赤红的眼再次泛起泪光,他猛地低头捂住。

“唉,如何能怪你,都是下仆疏忽,儿媳气运不佳。”

霍温虽和吕氏接触不多,但对这个儿媳妇还是十分满意的,吕氏去了,他也伤感,但他更心疼独子,忙低声安慰。

“唉。”

荀太夫人叹息一声,闭了闭目。城西霍宅的大门孝幡白幔处处,漫天满眼尽是素色,未下马车,就听见府内悲哭阵阵,霍温父子一脸哀色就立在眼前,吕氏去世的事,一下子就变得真切起来了。

可不是气运不佳吗?一般人摔个跤,磕破皮摔断腿就很厉害了,咋吕氏就倒霉成这样?一磕就磕中要害呢?

太婆媳一场,吕氏历来孝顺,既然来到大门口了,就进去上柱香吧。

老太太神色黯然,在霍温和晏蓉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进了灵堂。

堂前跪满哭灵的家人,而堂上却空旷许多,吕氏年轻,灵前仅跪了一双小儿女。七岁的小女孩和五岁的小男孩身披重孝,紧紧地偎依在一起,正哀哀抽噎。

哭声不大,但很嘶哑,并非他们不够悲伤,而是已经撕心裂肺过几场,抽空了孩子们的体力。

“曾祖母!曾祖母!”

两个小孩子睁开红肿的眼皮子,见得荀太夫人,登时再次爆发出高尖的悲怆哭声,“呜呜呜呜,曾祖母哇!我阿娘,我阿娘……”

“阿彘,芽芽!”

荀太夫人心疼极了,张臂接住扑过来的曾孙子曾孙女,忍住心酸,轻拍着说:“以后还有曾祖母,别怕,别怕哈!”

“不呜呜,我想我阿娘……”

“阿娘,阿娘呜哇哇……”

小女孩已完全明白逝世的意义,小男孩也被告知母亲以后不会再起来了,他再也见不着母亲了,姐弟俩拼命摇头摆手,又咳又哭,都快喘不过气。

霍珹慢慢蹲跪下来,抱着外面的小男孩,阿彘转身搂住父亲,

晏蓉低头,用丝帕抹了抹眼睛,忍了又忍,才把眼眶热意忍过去。再抬头时,见霍珩已经到了,正无声站在厅门口,身后是陆礼霍望荀续等人。

他天未亮就出城去了邺城大营,在半途接的讯,于是领着人折回来了。

人人惊诧,不管和吕氏熟悉不熟悉的,此刻听了见此情此景,亦一脸哀叹。

现在并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夫妻俩点了点头便算了,晏蓉上前轻声劝道:“阿彘芽芽莫要哭了,仔细哭伤了眼睛,你们阿娘见了,必是要心疼的。”

众人上前劝节哀,荀太夫人也红了眼眶,霍珩霍温又劝老太太宽心。

劝了一场,两孩子的哭声低下来,荀太夫人吩咐先抱进内室歇歇,孩子太小,可不能熬坏了,又嘱咐霍温父子,逝者已矣,可得保重生者。

霍温父子应了,霍珹又道:“孙儿们不孝,竟是惹祖母伤心落泪了。”

他的声音很哑很涩,比两个孩子没好多少,低低道:“阿雅泉下有知,必会不安,祖母且宽心,当早些回去歇了才是。”

老太太这个辈分岁数,站在这灵堂大家都得照应她,反倒耽误事,她也知道,闻言点点头:“我稍候就回。”

她给吕氏上了香,晏蓉也是,二人站立片刻,上前瞻仰了遗容。

吕氏闭目躺在宽大的棺椁中,神情平静,妆容精致浓厚,鬓发高挽,钗环整齐,一身她生前最爱的大红洒金十二幅湘裙,双手交叠在腹前,盖了锦被,很安详,若非有僵硬感,她仿佛就似酣睡过去一般。

既然公开发丧,霍珹必然是做足了准备功夫的。

天气很冷,吕氏的“死亡”时间比真实不过晚了三四个时辰,又过去了大半夜的功夫,只是不是仵作上手翻动检查,就这样站立瞻仰,绝对看不出问题。

荀太夫人哀叹过后,就要回去了,本来晏蓉该留下来帮忙打点诸事的,但霍温父子劝,百善孝为先,她当回去照顾老太太才是。

其实最重要是两个小的。灵堂阴气重,阿宁和虎头才三个多月大,时人认为这么小的婴儿三魂七魄尚不稳,间接接触怕会惊到孩子。

因此,老太太也开口让晏蓉伺候她回去,每日过来上炷香尽了心意即可,吕氏是个明事理的,必不能怪。不过这边没个女主人主事也不合适,她就说让麻氏过来。

麻氏虽然糊涂,但好歹是大家夫人,在霍家耳濡目染了二十余年,在诸多管事辅助之下打理个把白事,还是没问题的。

霍珩轻轻点了点头。

晏蓉经历过前世今生一场,对魂魄之说不是不信,眼下这灵堂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她默默回头看了吕氏灵位一眼,道声走好,便搀扶了荀太夫人往外登车。

霍珩目送妻子后,回头看霍珹,他还是第一次见兄长这般狼狈,叹了口气。

男人间说话也不婆婆妈妈,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大兄节哀,勿忘了你膝下还有一双儿女。”

霍珹面上难掩哀戚,但他勉力笑了笑,道:“伯瑾放心,我无事的,我……”

他喉头哽咽了一下,喘了口气,接着道:“我过几日便好。”

霍珹昔日形象深入人心,霍氏嫡系子弟的身份是他最天然最好的伪装衣,只要疑点一天没有真切落到他头上,突兀些的譬如吕氏骤亡的事,也丝毫不会让人心生疑窦。

反倒是荀续差了些。

“孟宣节哀。”

荀续看向霍珹的目光,实在忍不住多了些异样,没人比他更清楚吕氏是怎么一回事了。

杀妻了吗?

果然够当机立断的。

荀续并非要夸赞霍珹,他忍不住对这人又多了些忌惮。

这种暗含意味的目光,霍珹心知肚明,他有些暗怒,但面上丝毫不显,照旧一副尽力按捺神伤的模样:“谢表兄关怀。”

霍珩敏锐,对荀续的隐有所觉,他看了对方一眼。

好在荀续也不是蠢笨到家的,他立即察觉,一凛,心念急转,非但不遮掩,反倒抿了抿嘴角,面上略显出些不愉快。

他来结盟,这当口霍家就横死了人,兆头不好,若是忌讳这些事者,不喜是必然的。

就是当场露在脸上,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

荀续和霍珹的阴私十分隐蔽,再加上二人身份使然,不明真相者实在无法进行联想。霍珩见荀续面露不喜,倒暂时将方才那点子愕然压了回去。

他拍了拍对方肩膀,世事无常,别介怀。

荀续点了点头,接受,并调整了表情。

他心里是大松了口气。

至于堂上其余人,从陆礼到霍望李原等,大家都在叹息不幸,正纷纷安慰霍珹。

霍珹余光见荀续好歹应对过去了,提起的心放了放。他心下愠怒,面上不露声息,一一谢过诸人,又表示自己无碍,最后道:“伯瑾,诸位,你们回去便是,莫要为了我家的事耽误了公务。”

现在是非常时期,立春已经过了,雪融就在眼前,兖州大战不日将兴,大家忙得脚不沾地的,对比起来,吕氏逝世,确实是小事。

众人略留了留,就被霍温霍珹送出大门外,匆匆再次奔往邺城大营。

*

晏蓉回到家,在溧阳居留了留,就返回元和居,彭夫人和昨天抵达的晏珣晏辞都在,三人在正房逗着阿宁和虎头,两小不时发出“咯咯啊呜”之类的声音,很是兴奋。

就算没有荀太夫人嘱咐,晏蓉也是得先彻底梳洗一番才敢去看孩子们的,等她头发烘干梳起,打点停当回了正房,阿宁和虎头已经睡着了,晏珣彭夫人一人抱一个,晏辞正十分眼热凑在边上。

彭夫人借机让他成亲,这小子又在拖延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