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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曼传说——痴心惑(19)

作者: 舞婼 阅读记录

言曦深知父亲此言的重要性,并无半点马虎一字一句的记在了心里,临上车时她回过头,看见父亲依旧站在城门之上遥望着她们,父亲的目光是那样深邃,不可捉摸,同时又充满了关切与担忧,言曦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对父亲点了点头,请他放下心来,然后扶着幻雪上了马车。

城墙之上的墨桁看着女儿上了马车,又目送着马车渐渐远离了,终于落下泪来,浑浊的泪水滴落在脚下斑驳的石板上,掺杂着他大半生的遗憾悄然消逝了,夕阳缓至,墨桁叹了口气才走下城墙,对于无力而为之事,墨桁总会深感煎熬,他虽然知道这一切不是他们的错,国王也并不会怪罪什么,但心中依旧深感不安,对于未知,于常人而言并没什么,但是对于测算凶吉的国师而言便是天大的事。

墨桁十五岁成名于丰泽,他与云子游自幼一起长大,测算出云子游的命运,并帮助他登上了王位,之后又护佑他数十年,成为丰泽国最有威望的人,他女儿出生那年他预测了云幻雪的出生,同时预测了丰泽近二十年的国泰民安。水幻台上他能测算出任何人的命运,云子游的寿数,政绩以及丰泽国十年以内的所有祸福,却唯独无法预测小公主云幻雪的任何前途。

直到那天他在水幻之术中看见云幻雪自缢,墨言曦化身九尾鸟的执着苦寻,刹那间明白了什么,只是那样的惨烈令他感到害怕,难以置信。却又无法对任何人言说。

第一次为小公主铺开八字测算寿数时,水幻之术中产生了强烈的波动,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方迷雾重重的花树林子,第二次他在水幻中看见了硝烟弥漫的战场,第三次他看见了一片阴森酷寒的黑暗之地,第四次则是那日看见的公主自缢,然而这所有的显现都是大凶之像。

他不敢妄言,况且这样的前程亦不是他能更改的,他隐隐感到不安:测算过无数人的命运,唯独小公主的水幻之像是他看不透,解不开的。他从她一出生便开始推演,直到现在她远嫁中原,这个谜题般的前程依然没能解开,但是他却看清了一件事:小公主的这一生是天意命定的一场阴谋,一场不知何方神圣所掌控的阴谋。

他的女儿墨言曦,是他看不透的第二个人,她与小公主不同,她的命数他只能看到二十岁,二十岁之后她的水幻之像便呈现出一只赤金的九尾鸟,鸟儿飞奔于硝烟弥漫的战场,在如山的尸骨中寻找,哀嚎,久久的盘旋于苍凉之地,这样的异象结局是他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的,更是他无法更改的。

云幻雪无声地靠在马车最内侧,她感觉这段日子就像是一场幻觉,一场无法醒来的幻觉。

沿途的风景依旧是一片荒芜,边陲的春天来得太晚了,连绵起伏的群山之间依旧是枯草连天,枯木成林,头顶上不时飞过一两只黑色的大鸟,落下一两声凄惨的叫喊声,闻之凄然。

第十七章 幻梦终成空

一道黑色的影子如疾风般在马车前一闪即逝,惊得几匹马儿一跃而起,嘶吼声不断,几乎要将马车掀翻在地。言曦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却只看见一片苍凉肃杀,她心中涌起一阵不安,然后盯着窗外望了许久。总觉得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她闭上双眸感受着周遭的氛围,在一片黑暗中她看见两个人朝他们走来,一个老者身着灰褐色长衫,仙风道骨之像却又透露着淡淡的杀气,令人心惊,另一个是位年轻的女子,她身着柳色衣衫,五官模模糊糊始终看不清楚,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令人胆寒。

言曦猛然打了一个寒颤,忽的睁开了双目,他们是谁?她不禁暗暗发问,却又百思不解。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言曦不再去想,紧紧地握着幻雪的手,她的手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一如车窗外的严寒,一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言曦,你说往后咱们的命运会是怎样的呢?凡州城的将军是怎样一个人?”幻雪掀开车窗的帘子望着外面的风景,漫不经心地问道。

言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自得知公主即将远嫁之日,我与父亲便日夜在水幻台推演,推演的不止是你我的命运,还有那位神秘的凡州护城将军,我只看到了他冰冷如雪的性格,却看不到他的命途如何。虽然不知道他会如何对待公主,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护着你的,”她由衷说道。

“冷漠如雪的性格”这几个字还是刺激了幻雪的柔软的心房,她不由地叹了口气:“或许从一开始这场和亲就是一场交易,并不是他想要的,再多的冷漠也不过是对我们故国的折辱。”云幻雪淡然说道。

可那又如何?再也遇不到所思之人嫁给谁都是一样的,这日后的生活一样都摆脱不了死水微澜。

幻雪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将头靠在言曦的肩上,在摇摇晃晃的颠簸中,昏沉沉地睡了……

落日在漫天的晚霞中渐渐隐没了,天色暗下来,周围寂静无声,钟临坐在书房内伏案读书,手上的一部兵书看了半卷便停了下来,侧过身问垂手而立的小厮道:“今日是初几?”

“回大人二月初六。”

“二月初六,他们大约还有两个月才能到。”钟临自语道,继而又问那小厮:“北院的屋子收拾出来没有?”

那小厮不知是走了神还是当真没听到反问道:“大人说的是哪里?”

“北院,就是那个荒废的宅子,距离钟府南苑最远的那一处。若是收拾好了就罢了,若是还未曾,就要抓紧了,一定要在四月初五之前收拾出来,我要风风光光的迎娶丰泽国和亲而来的小公主。”钟临言辞间带着一丝恨意。

小厮惊讶道:“大人,您……让夫人她住在那里?听说那里……”

“你下去吧!”钟临不等那小厮说完便挥了挥手命他退下,随后又厉声道:“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她不过是丰泽战败之后为我送的礼而已,日后你们不许喊她夫人!”提起这庄突如其来的婚事他就格外的生气,他虽然不再梦见那个令他心动的女子,却依然无法释怀与他人成亲,更无力去接受一个来自战败国家的异族女子。

闲暇之时,钟临也会找来城中最好的画师,将梦中的女子按照他的指点,细细的画出来,再命人满城张贴寻找,如果贴在城中的画像损毁了,他便命人重新画一批,然而如此寻访依旧一无所获。

有一日,一个满面沧桑的青衣男子来到了钟府门前,他手上拿着一张从大街上撕下来的寻人画像,对守门的护卫说自己认得画中的女子,然而那一日偏偏钟临不在府上,管家北堂无痕将其带入府中询问了一番。

“你说你认得这画上的女子?这女子对将军而言无比重要,你切不可为了几两银子胡言乱语。”北堂无痕掷地有声说道。

男子诚惶诚恐道:“小人绝不敢胡说,这画中的女子就是……就是丰泽国即将和亲而来的公主云幻雪。”

“一派胡言!”北堂无痕拍案而起,怒道:“这画中的女子分明是我中原人士,你竟敢说她是战败的异族人,谁让你来胡说八道的?”

青衣男子慌忙跪在了地上,北堂无痕凌厉的质问令他惶恐不安,那如刀的眼神更是令他不敢直视,跪在地上的身子瑟瑟发抖,“小人不敢撒谎,小人是一名画师几年前曾在丰泽国王宫内教授小公主作画,教习期间对她颇为熟悉,故而不会认错。”

“哦,是吗?”北堂无痕眯起眼睛笑了笑,他盯住青衣男子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知道了,从今天起,你再也不认识什么云幻雪,你也没有去过丰泽,你,记住了吗?”他轻若云烟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晕眩的迷惑,令人无力抗拒。

青衣男子双眸间忽而闪过一丝红光,继而目光呆滞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我不认得她,我不认得她……”随后起身疯疯癫癫地跑出了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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