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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29)

作者: 却千雪 阅读记录

骆易则转头看着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皇上,他道,“想不想看看你亲生皇儿做出选择?”

慕倾连扫了一眼满地的鲜血,他知道皇权更迭,必然经过血流成河,却不知道是这般情状。

慕闳胤道,“还不将人拿下?”

慕倾连全然不动,他望着自己的父皇满脸悲哀。

骆易则告诉不愿下旨传位的人,“我才是逆臣,你这个皇儿是评定叛乱的功臣。”

慕倾连心里忐忑道,“骆丞相,你不要乱来。”

骆易则坐在好似恍然大悟的国主旁边,他身上的血像是泉水,不停溢出,汹涌澎拜的好似要他流干而死,他道,“你以为我还想活着出去吗?”

慕倾连道,“你还有殊儿。”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就是决不能让这个人死在这里,若然这一切都是他和妻子的死结,他们永远跨不过去。

慕倾连忽然掠进来点了伤痕累累的人的穴道,他顺手解开了父皇的束缚,他道,“我不会像你为了皇权,哪怕失去母后也在所不惜。”

慕闳胤站起来,慕倾连扶着骆易则站到一边。

骆易则道,“愚蠢。”

慕倾连看看带来的几百名护卫,他们很快被围住,他承认自己是真的愚蠢了,明明最了解父皇,可还是意气用事,他想保住最后一点点人性,哪怕付出自己,然后就真的要付出自己了。

慕闳胤走到皇位上入座,他道,“知道为什么不立你为太子吗?”

慕倾连不想知道,他说,父皇,你可真是我的好父皇啊,煞费苦心,苦心孤诣,就为了今天这一局,连带我也计算在内,你就是等着我作出这个选择的吧?

慕闳胤道:“你和你母后一样,都背叛朕。”

慕倾连不想再做辩解,他道,“母后没有错,错的是你,可你不愿意认。”他想带骆易则出去,越快越好,然而从外边在层层包抄进来的人,他们把出路围得水泄不通。

骆易则本想成全女儿,他没想过要让女儿守寡,终究是心怀仁慈的人难以成事,这父子两的天性,好像因为一个母亲有了天壤之别。

慕倾连扶着身边的岳父道,“还能走吗?”

骆易则摇头,他走不出这个朝堂,他注定要命绝于此。

慕闳胤挥了挥手让人拿下,慕倾连不肯束手就擒,他道,“父皇,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慕闳胤露出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他道,“你其实早就知道。”

慕倾连和围上来的人动手,他变成了第二个骆易则,身上翠意锦绣的衣衫洒满鲜血,他全身要被染成红色的模样。

骆易则没办法再动手,他已经气力殆竭,他道,“为了殊儿,你该离开。”

慕倾连被困在门口,他真的想走,而他的父皇提着刀走向了被挟持住的人,他会亲自动手,慕倾连难以置信的回头望,而耳边响起了顾蓉殊的声音,她从下边骑马奔驰而来,向着朝殿而来。

骆易则和慕倾连都没想到,他们脸上的诧异,让反败为胜的国主看着兴味十足。

书语带着顾蓉殊飞进来,这个北齐公主侍女,一人独挑千军,取了一把战戟,一身气势可敌千军万马。

骆易则看向书语,这个拥有着至高无上功法的北齐公主侍女,他相信她能带自己女儿去北齐,他相信顾华熵不会让自己女儿过得艰难,那是顾蓉殊的第二条退路,假如慕倾连不可信。

而现在,发生了意外。

顾蓉殊看着父亲被刺了一剑,慕闳胤趁着对方毫无防备,直接举刀送向叛臣的心口。

顾蓉殊大喊着,不要啊!

骆易则聚足了力气将人踹开,他退到柱子旁狠心拔出身上的刀子,慕倾连抱着身前的人,他让她不要看,顾蓉殊摇着头,非要睁大了眼睛看。

书语走过去帮忙道,“能走吗?”

骆易则道,“你带着殊儿走。”

书语道,“她是你女儿,她不会走。”

骆易则只剩最后一丝力气,他撑不下去了,顾蓉殊不要命的跑过去,慕倾连顾暇不及,就在他侧身躲开斜刺过来的枪支,顾蓉殊挣脱出手,她奋不顾身的跑去,她以为父亲不行了,而她旁边的人竭尽全力围攻上来,势要将她碎尸万段。

慕倾连拼了命的要去拉住,偏偏被后边的人连送三刀,直到门外忽然有人纷至沓来,她们衣袂翩然,纤手持剑,御风而来。

为首的蒙面女子,手中一把剑打开去,直向东楚的国君,随后跑向昏死过去的人身边。

骆易则强撑着睁开眼,他道,“真的是你……回来了。”

顾蓉殊被其她赶来的女子护住,她赶到父亲身边问,爹,你怎么样?

骆易则只看向蒙面女子,他等她揭开面纱,想看她的真实容光。

女子不疾不徐的将面纱揭下,她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与旁边的顾蓉殊面貌相似,只是她脸上多了伤痕,那像是火焰烧毁的痕迹。

骆易则想笑,他心里想,然后就笑了,他笑着笑着全身伤口疼,以致变得模糊的神志,转瞬清明十分。

女子举手点了他身上几处穴位问,“想死吗?”

骆易则道,“你希望吗?”

顾蓉殊怔鄂的看着从未谋面的母亲,或者说已经死去了的母亲,她还活着?她居然还活着?

齐纳良玉帮忙抱起快要死透的夫君道,“这回舍得放开了吗,放下你全心全意要护着的骆家?”

骆易则想也不想答应,“好。”

留下的顾蓉殊:“……”

这是把她忘了?

她喊,“母亲?”

齐纳良玉停住脚步道,“母亲留下碧心宫弟子二十余,殊儿,处理完所有事情,再去北齐与母亲相聚。”

顾蓉殊跑上来道,“那倾连……”她一时想不到更多事,自己拜过堂成过亲的人,总不能抛下,已经抛弃他一次,不能再抛弃第二次。

齐纳良玉转眼看向远处的皇子,她想,这心软的皇子,他始终有很多牵挂,不管是亲情,爱情,人情他都想得到。

慕倾连去扶起被伤了一剑的父皇,齐纳良玉打过去的剑并未没入仇人心口,她把握分毫不差,想来顾及了女儿的面子。

“但是我的女儿,可不是谁人都可以娶,尤其是东楚的人。”

骆易则:“……”

顾蓉殊看着倏然走远的母亲,那飘然而去的步伐,一步两步闪去,很快消失不见。

留下的碧心宫女弟子齐齐向站在凌乱朝堂上的女子行礼,“还请小主吩咐。”

顾蓉殊看向远处的夫君,慕倾连道,“书语,麻烦带她先回贤安府,余下的事我来处理。”

顾蓉殊不放心,她道,“你身上的伤。”

“无事,相信我。”

慕倾连让禁卫军统领带父皇回迎羲宫看紧,他走向了染血的宝座。

叛乱发生在早朝之上,死里逃生的群臣旁观整件事经过,宫外打着护驾名义旗号赶来的皇子,其中一位是两年前被废的太子,还有被贬去边关戍守的三皇子,二人竟然聚在一起联手,这让慕倾连感到意外,想来皇权的魅力足够伟大,它让两个互相仇恨了二十多年的人化干戈为玉帛,就为了追求的鸿鹄之志。

慕倾连不认为到这个时候了还有放手的可能,不说亲眼目睹父皇的残狠抉择,为了自己的夫人,他多少该有所作为。

顾蓉殊回到贤安府坐立不安,书语劝人去休息,她道,“醒来必然能见到人。”

可顾蓉殊坚持坐在主堂熬夜等候,慕倾连在夜里丑时回来,他带着一身疲惫,还有未换下的血衣。

顾蓉殊醒来时时,旁边准备弯身的人伸手扶住,他身上的血腥味,浓重而刺鼻,慕倾连把人抱去房间安置,他转身去沐浴更衣。

顾蓉殊躺在床上恍恍惚惚等着,她以为这一切是梦,可动手拧了自己一下,感觉疼,疼得清晰,她确认不是梦,当慕倾连再度回到身边,白江站在外边提醒,时辰不早了,顾蓉殊看到回到身前的人,他道,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