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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672)+番外

“法云寺那个傻和尚,你替我照应一二,其实我不怎么喜欢他养的牡丹,太匠气,远不如四明山里茶树下那些自由自在的牡丹好。”

“好。”

“还有些跟了我不少年的……”江延世的话顿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可怜人,活着就是为了死,早就没有了名字,我死后,这些人就交给你了,随你安置,能善待最好。”

李夏沉默片刻,点头,“好。”

江延世微微仰头,看着湖面,和清冷的月光,好一会儿,有几分自失的笑道:“没有了,要托付的,竟然只有这两件小事。”

“你的身后事,交给……枫叶?”李夏看了眼垂手站在亭子外的枫叶。

“好。”江延世答的极其干脆,“多谢你。”

“神鬼之道,是有的。”李夏看着江延世,话说的轻而慢,“人是有三魂五魄的,生死,也许就是一场奇遇的开始。”

“照你这么说,那人也该是有前世和来世。”江延世不知道想到什么,笑起来,片刻,笑容顿住,神情严肃的看着李夏,上身微微前倾,“阿夏,如果有来世,你嫁给我好不好?”

“好。”李夏迎着江延世的目光,答的快而干脆。

江延世顿时眉梢飞扬,愉快的哈了一声,“我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李夏看着他,片刻,移开了目光。

“什么时辰了?”江延世看向枫叶问道。

“寅正……”枫叶话没说完,喉咙哽住。

“我不想再看一回日出了。”江延世淡然看着李夏,微笑道。

“好,让他们把香汤送到……”李夏站起来,话没说完,就被江延世摆手打断,“不用,就这样,这里,”江延世指着衣襟,“到处都是你的气息,就这样走最好,来世,好让你能认出我来。我,自然是能认得出你的。”

“好。”李夏喉咙猛的哽住,片刻才说出话来,“那我走了,希望你跟我一样,有个来世,希望来世是你的来世。”

“多谢。”江延世理了理衣服,端正坐好,仰头看着李夏,笑容明朗。

李夏看着他,往前一步,弯下腰,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下,直起身,转身往前,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延世不错眼的看着李夏的背影,直到李夏走的看不见了,才调转目光,看向郭胜。

郭胜紧趋几步进了亭子,微微欠身,“能侍候公子上路,是胜的荣幸。”

“得你送走,我也很高兴。”江延世微笑看着郭胜,伸出手。

郭胜从手里那只极小的提盒里,端出杯酒,放下提盒,将酒双手奉给江延世。

李夏脚步极快,出了庆安宫,陆仪站在庆安宫门外,秦王从大车旁的阴影中闪身出来,李夏微一怔神,往前两步,扑进秦王怀里。

车帘掀起,秦王扶着李夏上了车,自己紧跟上去,李夏紧挨在秦王身边,挪了挪,挤进他怀里,头抵在秦王胸前,秦王伸手揽住她。

车子晃了几下,缓缓前行。

李夏拉着秦王的衣服,往下躺倒,“我累得很,想睡一会儿。”

“好。”秦王抱着李夏,跟着她躺下,从后面揽着她,将她揽进怀里,李夏一点点蜷缩起来,挤在秦王怀里,闭上了眼。

车子走的很慢,很稳,缓缓进了秦王府,天色已经大亮。

陆仪走到车边,掀帘看了眼,放下帘子,示意小厮牵走马,负手站在那面爬满了蔷薇花的女墙前,和开的繁盛无比的蔷薇花一起,默然看着安静的大车。

一阵风过,吹的蔷薇花瓣漫天飞舞,缓缓落在车上,地上。

女墙上的娇艳繁盛转眼落尽,只余了满墙青绿,蔷薇花瓣一层层落在车上、地上,如雪一般。

第672章 你和我

艳阳高高升起,郭胜从影壁前大步进来,一眼看到负手而立的陆仪,和那辆大车,一个怔神,忙踮起脚,一只手撩起长衫,几步走到陆仪身边,指了指大车,陆仪点了下头,郭胜无声的叹了口气,放下长衫,也背着手,和陆仪并排站着。

又等了两刻来钟,车帘掀起,郭胜比陆仪快了一步,冲前接过帘子高高掀起,陆仪紧跟上前,伸出胳膊,秦王搭了下陆仪伸出的胳膊,跳下车,回身抱下李夏。

李夏头发有些凌乱,秦王仔细替她拢起几缕掉落的头发,低头看着她的脸色。

陆仪揪了郭胜一把,两人踮脚往后,退到影壁另一边,斜看着大门方向。

李夏仰头看着秦王,张嘴想说话,话没出口,眼泪流下来。

“我也很难过。”秦王用力抱了抱李夏,“拙言说过好些回,和乙辛那一战,要不是江延世调度钱粮,关铨和他,要艰难不知道多少,也许要多拖延三年两年。小古已经哭过好几回了,我知道你的难过,我也一样。

以后就好了,要是再有江延世,他们不会再陷入泥淖,他们会展尽才华,恣意亮丽,咱们一起,你和我。”

“好。”李夏喉咙哽咽,片刻,深吸了口气,看着秦王,“你怎么出来了?你不该出来的。”

“昨天听说,我不放心你,京城现在很安稳。咱们进去吧,让她们侍候你沐浴,再好好睡一觉。”秦王替李夏拢了拢头发。

“我没事了,你回去吧,正是忙的时候。”李夏拉着秦王的衣袖抹去眼泪。

“我再陪你一会儿。”秦王说着,揽着李夏,往紧挨着二门的书房院子过去。

陆仪招手叫进宵练,吩咐他另备一辆车,和郭胜并肩站在月亮门外,看着低低说着话往书房院子过去的秦王和李夏,看着两人进了院门,陆仪转头看着郭胜道:“柏小将军打算大典后隔天一早就启程北上,今天晚上吧,就在我府上,给他饯行。”

“好。”郭胜干脆答应。

这一天大家都很忙,直到人定前一两刻钟,郭胜才提着两坛子酒,大步进了陆府那间空院。

金拙言和阮十七已经到了,正对面坐着说闲话,见郭胜进来,金拙言和阮十七一齐转头看向郭胜,郭胜一个转身,顺着两人的目光往外看,院门口,陆仪陪着柏乔,一起迈进院门。

金拙言和阮十七一起站起来,迎下台阶。

“不敢当。”柏乔忙拱手团团见礼。

“今天你是主客。”阮十七让到旁边,侧身往里让柏乔。

廊下还是一样的红泥炉旧竹椅,柏乔先挑了把椅子坐下,摇了两下,看着陆仪笑道:“这样的椅子,我让人找了几把带上了,说来也怪,如今我看到酒就觉得得有把花生,还得有个红泥小炉,这椅子坐上去,摇一摇不响,也觉得不对劲儿。”

“你这是被老郭荼毒了!”阮十七将椅子往后靠的一阵叽咯乱响,指着柏乔一脸痛惜。

“这破椅子就算了,这酒和花生,真是绝配。”金拙言拉开本白布袋子,将里面的花生一把把抓到红泥炉四周。

“我倒觉得这椅子跟老郭是绝配。”阮十七又摇了两下椅子,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着倒好酒放好姜丝,正拎着放到红泥炉上的陆仪,“差点忘了,我这趟来,是有件要紧大事,老陆,你那天把万胜门内踢了个稀烂,我替你收拾烂摊子,整整花了两万银子,你什么把银子还给我?”

“是我让你去收拾烂摊子的?谁让你去的,你应该找谁要银子吧?”陆仪看着阮十七,惊讶问道。

“瞧你这话说的,不管谁让我去的,总之,收拾的是你的烂摊子对不对,你的烂摊子,就是你的事,老陆,咱可不能这样做人,两万银子呢!”

“我觉得陆将军说的对,谁让你去收拾这烂摊子的,你应该找谁要银子。”金拙言用折扇捅了捅阮十七,一脸笑。

“这银子确实该找……”柏乔的话说到一半,后面的咽了回去,“难道这银子要不回来?不会吧?”

“不是要不回来,是他不敢。”郭胜不客气的接了句。

“唉,瞧你这话说的,这跟敢不敢哪儿搭得上?咱得讲理,这明明是老陆的烂摊子,当然得老陆出银子,得讲理对不对?”阮十七义正词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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