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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29)

“葛大人,元大人必是被冤枉……”

葛钟喝道:“将此人拿下!”

两翼侍卫都是广宁人,彼此相看,踌躇不已。

葛钟怒道:“怎么?你们要抗旨不成?看来在这广宁的地界之上,圣旨还比不上元卯管用啊。”

侍卫吓得脸色青白,只得上前将元卯缚住。

韩兆兴站在一旁,一脸的事不关己,但眉梢都在微微上翘,眸中流泻的尽是阴毒。

元卯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深深地望着葛钟,哑声道:“御史大人,下官罪从何来。”

“我很快便让你知道。”葛钟道,“先关起来。”

“二哥……”元南聿吓哭了,他用力抓着元思空的手,“二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爹会被抓起来?李大人不是英勇就义的吗,爹怎么会谋害他!”

元思空颤抖道:“爹……爹是被冤枉的,爹……”巨大的恐惧如难以扭转的黑夜般将他彻底吞噬,他心绪全乱了。擅权专恣尚且不说,这弑夺兵符、谋害朝廷命官两项罪名,坐实一个就是杀头的大罪啊!

“我知道,爹一定是被冤枉的,怎么办?”元南聿哭道,“二哥怎么办啊?”

“我……”元思空感到脑袋发热,混乱不堪,他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脸颊立时肿了起来,人才清醒几分,他用赤红的眼睛瞪着元南聿,“爹被人陷害了,一定是韩兆兴干的。我们去找大哥,还有钱大人……也要想办法见到爹……”

元南聿用力抹掉眼泪,拉起元思空:“二哥,我们走。”

俩人奔下城墙,往元卯的府衙跑去,在那里,他们果然找到了元少胥,还有一屋子广宁官将,显然都在为元卯的事出谋划策。

“元大人怎会遭此诬陷?那日李大人是自己要亲使金军大营的,我们可都在场呢。”

“是啊,我们都在,我们都可以做证,元大人怎地就成了谋害李大人了?”

“对,那兵符也是李大人给元大人的,‘弑夺’二字从何而来?简直是含血喷人!”

“哎,你们在这里议论又有何用,关键要巡按大人相信啊。”

元思空看了一圈,见元少胥坐在角落的椅子里,双手抱头,一言不发,他和元南聿跑了过去,急叫道:“大哥。”

元少胥抬起了脸来,本是正当少年时,此时却一派暮气沉沉,眼神昏暗不已。

元南聿吸着鼻子:“哥,爹被关起来了吗?我们怎么办啊?”

元少胥疲倦道:“在想办法,你们不要在这里碍事,回家去陪着娘,别让娘知道了。”

元思空哀求道,“大哥,空儿能做些什么。”

元少胥冷冷道:“你什么也做不了,回去。”

“大哥……”

“钱大人,钱大人回来了!”

元少胥起身迎了上去,急道:“钱大人,您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钱安冗叹了口气:“哎呀,葛大人与我透露,他手里有李大人亲笔写给友人的密函,函中痛斥元卯胁迫于他,夺走兵符,逼他去金营送死,他为了尚在广宁的一家老小安危,只能……”

元思空气得浑身发抖:“胡说八道!”

众人也纷纷叫道:“不可能,元大人为人如何,你我皆知,当时广宁危在旦夕,随时城破人亡,他夺来只能调派三千人的兵符有何用处?”

“是啊,这分明是诬陷,是谁如此用心歹毒?”

“还用问吗?元大人拿了兵符谁最不满,定是那……”

那人话未出口,便被同僚捂住了嘴:“已有元大人前车之鉴,你可收声吧。”

钱安冗连连叹气:“我也不相信元卯会做出这等事,葛大人今日就要开始查案,已经命人去李大人府上搬来信函做笔迹对比,晚些还要亲审元卯,这事……麻烦啊。”

元思空紧紧握住了拳头,心里对韩兆兴恨出了血来。韩兆兴定是为报元卯夺权之仇,也为了抢功,设局陷害元卯,这个丢了擎州、丢了辽北、丢了潢水的草包孽畜,竟然还能苟活于世,简直老天无眼!

元少胥噗通跪在了地上,哽咽道:“钱大人,求您救救我爹吧。”

“钱大人,您可要救救元大人呀。”

早几个月前,时任辽东知府因病致仕,朝廷还未委派新的知府,暂由总督李伯允兼知府一职,如今李伯允殉难,广宁知州钱安冗算得上是辽东最有实权的文官,也是唯一能说的上话的人了。

钱安冗将元少胥从地上扶了起来:“少胥啊,我与你爹同乡为官,多年朋友,必然鼎力相助,我相信他的为人,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洗清他的冤屈!”

“对!决不能让贼人害了元大人!”

元思空握紧了元南聿的手,寒冬时节,俩人掌心全是汗,他低声凑到元南聿耳边,安慰道,“聿儿,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救出爹的。”

元南聿瞪着通红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爹是好人,是忠臣,御史大人一定会彻查清楚的。”

元思空的嘴唇轻轻抖动着,心脏像是被灌了铅一般直往下沉,几乎抽空他全身的力气。

他害怕,他憎恨,他愤怒,可他更感到不知所措,看着一屋子的大人都在焦头烂额,他……他能做什么?

不,不管做什么,爹,我定要救出你!

第25章

元卯入狱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广宁,城内非议纷纷,人心惶惶。

虽然他们都想瞒着岳轻霜,但还是被她知道了,她当日就病倒了,元家一片愁云惨淡。

极其煎熬的一夜过后,元家三兄弟连忙找到钱安冗府上,想从他那里得知审讯的消息。

钱安冗面色很是难看,闷声说道:“葛钟已经对比了字迹,确为李大人亲笔无误。”

“不可能!”元少胥急道,“当日李大人如何慷慨陈词,你我和广宁将士们均在场,他哪里像是被胁迫?”

“哎,少胥,我知道啊,可我信没有用,得御史大人相信啊。”

元思空咬牙道,“能仿人笔迹的并不鲜见,怎可凭笔迹就断此大案?”

“葛大人还要与李大人的亲眷相谈,可他的亲眷倒像是真的受人胁迫,含糊其辞,不敢言语。”

“我爹现在怎么样了?”元南聿问道。

钱安冗叹道:“受了刑……但是并无大碍,狱卒对他也多有照应。”

“钱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钱安冗摇摇头:“你要知此事的根源不在于密函,也不在于李大人,是你爹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啊,若他一心要致你爹于死地,恐怕……”

“若我去求韩兆兴呢?”元少胥急道,“只要他肯放爹一马,我们一家就此离开广宁,再也不回来!”

“万万不可。”钱安冗苦笑道,“你去求他,岂不是昭告天下是他陷害你爹?他更要恼羞成怒了。我已上书刑部右侍郎,此人乃我同乡,也许肯帮上一二,同时也快马寄函去大同府,靖远王赏识你爹,若肯为你爹求情,此案应该还有转机。”

“多谢钱大人,多谢钱大人。”元思空心中燃起一丝希望,那个人,一定会帮爹的吧。

元南聿问道:“钱大人,我能去牢里探探爹吗?”

“葛大人现在不准任何人探视。”

元思空皱眉道:“这有悖大晟律法,无论犯何种罪名,亲眷都可探视啊。”

“哎,这里天高皇帝远,御史大人跟你个小孩子讲什么律法?他不允,你们就不要去了。”

元思空紧握着拳头,心中充满了令人绝望的无力,他太弱小了,他最重要的人被诬陷含冤下狱,他竟什么也做不了!

回去的路上,元南聿幽幽道:“钱大人说的刑部右侍郎,能帮咱们吗?还有靖远王,他像是个好人……”

元少胥黯然道:“现在只能等消息了。”

元南聿咬牙道:“不行咱们就去劫狱!”

“少异想天开了。”元少胥掏出几钱银子扔给他,“去药铺把娘的药拿回家。”说完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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