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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绝(144)

云长流:“………………”

少主板着个脸,抿唇忍着两颊漫上来的热意,冷硬地揽着阿苦的后脑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按,“别闹,睡你的觉。”

……

等云长流把阿苦哄睡下之后,没多会儿那边叶汝也醒了。

等小药人清醒过来,立刻吓得从床上滚下来跪在地上发抖,还没来得及开口请罪,就被还揽着阿苦的少主冷淡地一眼扫过来,“噤声。”

随后云长流起身,沉默着将被叶汝弄得汗湿了的被枕都换了干净的,才将安然睡着的阿苦小心横抱上床。

叶汝被云长流勒令在那不准出声也不准动,看着这一切几乎要哭出来。

天啊,他竟脏了人家的屋子和床铺,还、还让尊贵的少主亲……天啊!天啊!

把阿苦安顿好了,云长流才招把叶汝叫到里头,欲叫他喝下药,再好好儿盘问一下小药人的来意。

结果……

云长流叫他喝药,叶汝便不停磕头道这珍贵的药材自己不配喝;云长流问他来意,叶汝更是涨红了脸只知道连连请罪。

少主是个不善言辞又不喜和陌生人说话的,叶汝更是自卑惶恐结结巴巴。这俩人僵持了半天,居然什么都说不清楚。

最后还是阿苦睡醒了之后进来冲叶汝劈头盖脸一顿恐吓逼问,没过一刻钟就啥啥都弄明白了。

这小家伙竟是混在一波要被遣往分舵的药人间出了城的,然后半途循着记忆冒雨摸到了这边来,也是不容易。

听完之后,阿苦不禁感慨。

他首先想的是,这个叫叶汝的小孩儿也太傻了吧?

不逼他饮养血之药,怎么想也是少主嘱咐的命令,他居然觉得是自己死期要到了!?

其次就是唏嘘不已,这么个傻乎乎的小药人,记路的本事都比他家少主强呐……

至于把叶汝怎么办这件事,云长流想要这就送他回药门,阿苦却说药门里不会给药人治病。叶汝有过穿心取血的经历,体质极差,如今病没好就送回去,很可能就要死掉了。

“要么先放我这儿几天?”阿苦挑眉,望着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叶汝笑道,“就当养只病歪歪的小犬崽儿了,治好了再放回去。”

云长流闻言,却似乎有些不悦。

他又看了眼叶汝,忽然拽着阿苦往旁边走了几步,皱眉悄声道:“你……其实很喜欢他?”

阿苦大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云长流很自然地从背后搂住青衣少年劲瘦的腰肢,把脸贴在阿苦肩上,垂着眼,“你以前分明只让我进你屋子。”

“……”

阿苦歪着头将云长流打量半晌,语气肯定地道,“少主,你吃醋了。”

云长流莫名其妙:“吃……醋?”

吃醋是什么意思?

是……是他所想的那个食用的醋么?

阿苦的眼睛却陡然亮了起来。他激动地转过身,把惊呼的长流少主抱起来转了半圈,随后便搂着少主开心地坏笑道:

“我偏就要留他在这!我可喜欢他了!”

长流少主遂陷入了无法理解的沉默……

第107章 女曰鸡鸣(5)

就这样,阿苦这间不留外人的木屋,破天荒地被主人决定给叶汝住几天。

而云长流就发现,阿苦说的那句“不喜欢他和愿救他是两码事”,居然是真的。

虽然阿苦的确在很尽心地在给叶汝治病,且不仅是治他受寒得的热症,还顺带着给他调理身子,仿佛真的非常关怀备至……

……但被惹烦了还是照旧张口就叱,有时候还不轻不重地踹两脚。

力度则很巧妙地掌控在一个并不会真弄伤他,但却能把叶汝吓得瑟瑟发抖的程度。

对此,云长流再次无法理解。

而多年之后,叶汝会露出一个死灰般的笑容跟教主回忆:您知道么……小时候被护法吓唬得久了之后,无论是再被送回药门还是日后被遣送至分舵,遇上那些真正的恶人时,叶汝居然反而不怎么害怕了呢,好奇怪……

闲话休提。

日之后,叶汝的热症彻底痊愈。

这天早上,阿苦蒸了一篮子豆包,沐着早晨的阳光端出来的时候,云长流正巧走进来。

两人刚坐上桌,还没开始吃呢,就听见传来一阵十分不和谐的“咕呜呜”的声音。

少主与阿苦同时转头看去,就见叶汝欲哭无泪地捂着肚子跪在边上,却无法阻止饥饿之下“咕噜咕噜”乱叫的胃肠。

阿苦好笑地瞧他一眼,知道叶汝是病好了身体知道饿了。他有心逗这小药人,就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挑眉道:“汝汝,可知道怎么讨吃食么?”

叶汝红了脸,做了曾经在药门常做的动作。他往前跪了两步,磕头道:“求大人赏奴一口吃的……”

阿苦却顿时冷下了脸,他随从篮子里拿出个豆包,往叶汝面前的地上扔了,“吃。”

……他还是不喜欢这小药人自甘轻贱的模样。

哪怕心里头知道这也不能怪叶汝。毕竟那么小的孩子,被养血取血又好几年折磨下来,为了活下去,什么骨气胆气都给磨没了。

但是阿苦就是看他身上这股奴性不爽,尤其是想到这是少主救下的人,却这么不争气……就更不爽了。

叶汝全然不知道阿苦心里这些念头。

对他来说,捡落在地上的食物吃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哪怕叫他吃冷的馊的饭菜,都不能算是多大的刁难。

这天大都是喝药喝粥,叶汝饿坏了,这刚蒸好的豆包又味道香甜,极其诱人。虽然阿苦的脸色叫他害怕,小药人还是咽了口唾沫,趴在地上就要啃那吃食。

云长流突然淡然开口道:“不许吃。”

叶汝惊惶地一抖,抬头看着白袍少主。

只见云长流无奈地看了冷着脸的阿苦一眼,悠然从篮子里又取出了个新的,冲小药人的方向伸过去,神情平静:“给你吃这个。”

叶汝吓得连连摇头,结巴道:“不,不……奴不敢,奴不配吃干净的吃食的……大人肯赏奴一口吃的,奴已感激不尽……”

云长流仍是坚定地伸着不动,就在那耐心等着。

旁边儿的阿苦脸色一沉,抬就是“砰”地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怒喝道:“给我站起来!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少主的仁慈都承不起!”

这可好,叶汝直接被吓得“啊”地带了哭腔叫出声。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跑过去接过了云长流的豆包,又连爬带滚地缩回角落里发抖。

云长流淡然道:“都日了还不懂?你越自卑他越凶你的。”

说罢,少主舒然起身,走向那个被抛在地上的豆包。

在叶汝不敢置信的目光,云长流揽了雪白衣袍,蹲下身将豆包拾了,十分自然地撕下沾了地板的一点面皮,就将那豆包咬在了口里。

阿苦皱眉道:“少主!”

云长流坐回阿苦身边,细嚼慢咽地吃好了那口东西,这才凑在青衣少年耳边小声道:

“看你这人……单单欺负我便是了,怎么还总吓唬这么个小孩子,还浪费吃的?”

阿苦哼了声,伸一夺就要把云长流里的豆包抢过来,“少主这是连被欺负的地位都要吃醋么?为了这个,连平时那么怕脏都不顾了?”

“已不脏了,”云长流往后一避不给他抢着,口上还沉着地反驳道,“我也不爱吃醋。”

阿苦又抢了两下还是没抢下来。也就没再继续跟少主争。只是摇摇头,坐好了拿个新的豆包小口小口地吃。

他反常地没再闹腾,而是有些恍惚。

……云长流为什么要捡那落了地沾了尘的吃食?

是因为,这屋里的另两个都是卑微的药人。

这落在地上的东西,只有云长流这个尊贵的少主去捡了吃,才不至于带上侮辱或低贱的意味。

明明,只是这么一点细微到或许没人在乎的小节。

无论是阿苦还是叶汝,都不会往深了想的事情,长流少主这个局外之人,却能如此细心又执着地想把两个药人少年都护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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