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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女(69)

这下两位夫人的嗓门全都拔高了:“既然都是平妃,便是不分上下,都应按着正妃的礼仪入门,这是照着侧妃的规格?简直寒酸得像侍妾一般!”

管事顶着两位夫人的怒火,只抖擞精神陪着笑,也不言语,只任凭两位夫人一顿怒吼。

那惠夫人趁着赵夫人咆哮的功夫,倒是细细地看了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公子小姜,便做亲切状笑道:“这位便是波国王女的兄长吧?还没有眼看您王妹的屋宅呢,不妨也去看看,是否也是这么寒酸?”

在敬侯惠夫人看来,这位公子小姜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身为太子府的幕僚,听说甚得太子的欢心,听说这成婚的诸多细节都是由着他打理,若是趁此机会替自己的妹妹牟取些福利,更是方便许多。

莫不是这小子从中作梗,在太子的耳边进了谗言?

这么一想,她随后的话语里也隐隐映射着公子小姜,并立意要去波国王女的屋宅看看,等挑着把柄再一并发难。

经过惠夫人这么一说,赵夫人也醒过腔来,也附和着要去看。

于是公子小姜笑着应承了下来,亲自为两位夫人引路,去了波国王女的院落。

洛安城里新近流行硬木鞋底高木屐的棉鞋,穿上去,长裙摆也能舒展来开,显得腰身更长。

可是这高木屐虽美,走起路来却不甚方便。这下子,可把两位夫人累坏了。

太子府也不知是不是短缺了空着的屋宅,波国王女的院落竟然安排在了太子最偏僻的一隅。

要去那宅院,穿花园,过小桥,走竹林,绕了九曲十八个弯儿,才算是远远看见树丛掩映下屋宅微翘的瓦片。

可怜两位夫人虽然有侍女搀扶,却依然崴了几次脚,走得满头大汗,暗自叫苦不迭。

管事一边走,一边偷眼去看走在前面的公子小姜,只见他长袖轻摆,脚上一双软底小牛皮黑靴走得甚是轻快。

按理说,他不该将人往坏处想……可是波国王女的屋宅虽然是远了些,但花园子里明明有近路,这位公子怎么专挑绕远难走的路呢?

刚刚下完的雪,虽然小径都已经扫净,可是依然不甚好走,那两位夫人在薄冰覆盖的小径上走得都快劈叉了,一崴一崴的,头钗都甩掉了好几只……

不过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公子小姜可是个温柔体贴的斯文公子,频频回头,笑着鼓励着两位夫人:“二位夫人,就快到了,坚持住!”

等好不容易到了院落,这两位夫人根本顾不得挑刺,各自选了一把椅子喘了了半天,才平复了涌动的气血。

等她们缓过来再抬眼打量——这屋宅竟然是三处最小,最偏远的一个!

而且这屋子的摆设……也太寒酸了,压根没有什么称头的东西!让她们想挑刺都无从下嘴。

第55章

这处屋宅实在简陋得无可挑剔。

是以二位夫人喘匀了气儿,来回游走一圈,也没有说什么。

不过惠夫人还是提及了田姬的屋宅离太子寝园太远的问题。惠夫人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只面上带笑,含而不露地问为何太子要厚此薄彼,可是认为韩国王女不及燕国王女尊贵?

管事瞟了一眼事不关己的公子小姜,小心翼翼道:“这若说远,三位平妃可数波国的王女的屋宅最远……”

管事的话虽然说了一半,可是惠夫人已经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那波国王女都没有矫情,哪轮得到韩国王女挑剔?

敬侯惠夫人哪里肯退让,可再想张嘴时,那话头却被公子小姜拦了下来。

只见那位姜少傅长叹一声:“洛安城里谁人不知,殿下从小便是节俭惯了的,自己的吃喝都不讲究,如今为了迎娶三位平妃进府,当真是消磨了许多的心血,耗费了节俭下来的几多金,每一处屋宅,殿下可都是亲自认真检查一番,务求一碗水端平,就是这屋宅的远近实在是不好安排……”

姜秀润顿了顿,又接着感慨道:“在下也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殿下在操劳国事时,还要为这后宅之事分心,便主动为舍妹求来了这最远的一处屋宅,将两个好的留给田姬、曹姬两位王女……这二位夫人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若不是什么大事,还请万万担待,莫劳烦殿下……”

听到这,惠夫人一瞪眼,觉得这不知趣的质子是在说自己不明事理,正要强辩几句。

那公子小姜突然哽咽出声:“昨夜殿下整顿漕运司的文书,一夜没合眼,我等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这么熬度下去……也熬受不住啊!”

说到最后,这公子小姜也似乎是动情了,竟然红着眼圈落了几滴男儿泪,

管事一看,输人不输阵啊!

可一时又酝酿不出老泪,他便只掩着衣袖使劲蹭红了眼角,也跟着抽泣了几声。

一时话说到这里,二位爷们儿又都动了情,惠夫人觉得说什么都显得不明事理,有些为难太子之意。

而且那尉皇后的女官正立在一旁,自己若是一味纠缠屋宅位置的事情,赵夫人难免到皇后的面前添油加醋,反而不美。

虽然这田姬的屋舍是远了些,也不过多走几步路的光景。照比着波国王女屋宅这爬山涉水的路程,可是近多了。

这么一想,她的心内也略舒服了些,于是见好就收,惠夫人再也没有说话。

而赵夫人原本也是不满意曹姬屋室的简陋,但公子小姜那句话在理——太子的确从小便节俭惯了的,对于吃穿不甚讲究。

若曹姬新妇入门,却样样挑剔,岂不是反衬出了田姬和姜姬她们的“贤惠”?

想到这,女官赵夫人也闭口不再提房屋摆设的事情,只决意回去禀明皇后,再做定夺。

还算顺利地送了二位夫人后,管事便去禀明太子。

殿下刚刚跟众位水工司的大人们商议完挖凿运河的事情,便见管事来报。他心内也知道那两位夫人的难缠,本以为管事是做不得主,来跟他商量如何来办的。

没想到管事却说那两位夫人甚是满意,已经坐马车离府了。

听了这话,凤离梧倒是挑了挑眉梢,有些诧异。

管事便笑吟吟地将姜少傅是如何花园溜得二位夫人短了气力,又怎么让她们不再闭口不言的,从头到尾学了一遍,临了说道:“姜少傅看着年岁不大,可这心思却是七窍玲珑,剑走偏锋啊!小的也没有想到,只他一个,便轻巧地将两位夫人给哄走了。”

凤离梧没有说话,觉得管事说得倒也不夸张,那些歪门邪道的路子,的确是那东西才能想得出来的。

管事请报了这二位夫人的事情后,便又继续请示殿下:“这年后便要排布婚礼事宜,那婚宴……真的从简?”

太子殿下昨日吩咐,说是婚宴不会大肆排布,就连酒席都省了。这就是要悄无声息地将三个王女给抬进府里啊!

管事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就算乡间的财主纳妾,也不会这般的寒酸啊!

凤离梧低着头道:“若是两家问起,你便回他们——运河开凿在即,国库花钱如流水的日子也到了,不过是纳了三个女人进府试婚,就按祖上的规矩来,搬到一处过上一过,哪里需要排布酒宴,待得她们扶正或是得了圣上封号之日,再补办酒席也不迟。”

管事知道,太子这话可不能这般原封不动地传出去,不然三位王女非要哭天抹泪不可。

可是太子之意已决,照着往常的经验,便是皇后来了也不能改。看来这难办的差事,他还是要跟姜少傅商量着来啊!

管事这般思度着,便将太子鞠礼恭敬退下了……

很快便入了腊月,洛安城里各个府宅都按照习俗准备五样豆子,诸如大豆、蚕豆、绿豆、豌豆、豇豆一类,配着粟米熬成粘稠香甜的 “五豆粥”,取了谐音“糊涂”,便是要开始大手大脚地过起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