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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暴君一起重生了[修真](66)

雪怀准备收摊,云错瞅了瞅他面前空荡荡的画卷筒,有点不解似的:“雪怀,你要是缺钱,可以把画卖给我。凡人的银两不值钱。”

雪怀挑眉道:“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好些人喜欢,这不是很有意思吗?你想想呀,我们在仙界的字画,往后会有人挂在家中,说不定是给家中幼儿临摹学画,说不定会放在床前过一辈子……当然啦,也可能被用去烧火或者垫桌角……说不定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一幅字画还能促成别人的情缘,是不是很有趣?”

云错想了想,然后低头去看自己的那堆画:“你不该把我的画摆出来,没有人会买。”

“谁说的?”雪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凡人的两吊钱,一本正经地绕到摊子面前,叫他:“喂,老板,这些画是谁作的?可是今年赶考的书生?如此天资,必能高中!若是他日成名,我等着您青云直上,手里的画也一笔千金!”

他这个人装样子时真的很像,讨巧又活泼,云错看他一眼就憋不住想笑了:“这些说辞好俗,雪怀。”

雪怀瞅他:“那你是在哪儿听过的不俗的?”

“魔界的地下茶馆,也有说书客。我以前常背着我母亲去那里玩。”云错道。

雪怀弯腰去拾他的画:“那你以后要带我去玩。”

他郑重地将自己的那两吊钱交给云错:“好好收着,这些钱是我以前下凡间玩时打工赚的。只赚来这些。”

云错受宠若惊地接过来了。

两个人便一起蹲下来收拾云错剩下来的画。没料到此时旁边来了个人,犹犹豫豫地问:“老板,这是要收摊?还卖吗?”

云错和雪怀对望了一眼。云错愣住了,雪怀却赶紧抢着答道:“还卖还卖。”

那人面露喜色,过来瞧了瞧,颇为惊喜地抽走了云错的三张画:“我刚就瞧见这些画了,非常有意思!好了,一共多少钱啊?”

云错有些诧异,下意识地看了雪怀一眼。

雪怀却很客气:“本店的字画一概十文。这些是白凤云氏家族最新的画作,融合各种流派的初次尝试,尚且有不足之处,若能得有缘人赏识,自然是好事。”

那人还有点惊喜:“什么……什么氏?听着仿佛很有意思。是哪处的世家么?”

雪怀一脸严肃:“是的是的。 ”

给钱后就抱着走了。

雪怀喜滋滋地收了钱,一并塞去了雪怀手里。

云错哭笑不得:“我的画哪里有人肯买。雪怀,这个是骗——”

“你说过,我是个小骗子来的。”雪怀踮脚,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坠得他微微俯身前倾,低头望着他的脸。

雪怀把声音低下来,温柔又缱倦地嘟囔着:“这不是有人买嘛。”

他跟他撒娇。最近越发得心应手。

云错这个人本质自卑,他看了出来。无论是在感情、战场或是其他事情上,他自认为空白的那部分被他用浑身戾气掩盖过去了,可又能面对他时毫无招架之力。

云错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

雪怀看着四下无人,飞快地往他唇上舔了一小口,而后缩回来:“这可不是我找的托儿,云小公子。我想买你的画,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你得赔给我三幅。”

云错扣着他的腰,压抑的情感险些要克制不住,只是和他一样,偏头在他柔软的唇上,轻轻一印。

*

他们在凡间用了饭后,准时回了仙山,一起踏上云间山顶修行。

雪怀最近已经不再那样害怕这片纯白的迷雾了。无论他何时何地修行,总是能知道云错就在自己身边,他伸手就能碰见他,因此能感到有些安心。

慕容山庄四季如春,最近刚好是连绵春雨,甜腻粘稠,雾气也从不散去。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着太阳了。

云错告诉他:“雪怀,不用怕。过几天天气晴了,太阳照过来的时候,你就会看见雾气散开。”

雪怀问他:“散开后有什么?”

云错想了一会儿后,告诉他:“白的河流,绿的树,还有……各种颜色的山,天和房子,下面的人。”

他现在像个初知鸿蒙的孩子一样,学着像雪怀告诉他的那样去做,不再效法其他的任何人。小时候他根本没见过蓝色的天空,却知道跟着别人说蓝天碧海,山川风物,如今才开始笨拙地学。

他说:“还有你。”

雪怀最近对于他的各路情话产生了一定的免疫力,小声叮嘱他:“不许说话了!我要开始修行了。我想今天你可以不用陪我了。”

云错没说话,隔着雾气,雪怀没听见他起身的声音,只是耐心哄道:“我一个人没事的,你总得让我走过这一关,是不是?出不了大问题。”

云错道:“那我在另一边等你,雪怀,怕的时候不要乱走,把剑带着,我怕你不留神就走出去了,地下是万丈悬河,一定小心。”

雪怀答应了下来,这才听见云错离他远了一些,脚步声慢慢地消失在身边。

他屏吸修行。

云错走了之后,他独自一人的感觉才渐渐明显,心跳也越来越快。雪怀竭力回想着这些天的事情,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饮鸩止渴一般地深入这种寂静中,去感受他。

他一向就是这种人。吃饭被辣到了,一定要呷一口热水压;创伤发腐,便刮骨疗毒。他害怕纯白的迷雾,却偏偏要成日来这里修炼。

有时候他自己也不免想到,以自己的资质,不聪明灵根也不出彩,却能被他外公称一声心性好,无非是他有着这种莫名其妙的孤勇和狠劲儿,也不知道时好时坏。

他没计算时间,数不清今日在这片迷雾中待了多久。恐惧产生的痉挛让他从肩膀到脊背都产生了酸痛,如同在寒风中蜷缩了一夜的人那样,与之伴随的还有真真假假的幻境,比如上辈子支离破碎的画面与人声,比如黑白无常又出来晃了一圈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慢慢放松下来,像花朵在风中摇曳着慢慢舒展它的茎叶,直直恢复平静。

雪怀睁开眼,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站了起来。

他想:“不过如此。”

但就在他站起来的一刹那,白雾中突然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风声——“咻”的一声箭响。

仿佛毒蛇立在他身后丝丝吐信,雪怀猛地往旁边一让,堪堪躲过。雾气越来越浓,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真实的,但这道风声中包藏的冰冷而已让他头皮都快炸开了——

“云错!”雪怀出声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沙哑了,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勉强镇定,“云错,过来接一下我。”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是云错的声音:“雪怀,你在哪儿?”

“我在这里。”雪怀说。

到处都是雾,几乎无处下脚,等闲人走几步都会摔倒在坑洼不平的路上。尽管云错数月以来已经将这个地方的地形烂熟于心,但他在听见雪怀声音的那一刹那就慌了——

他指尖引出一道法术,带来魔界的火种,剧烈的火焰压缩之后急剧膨胀,在刹那间照亮了整个阔大的山顶!

白雾极速消退,百花与草木焦灼枯萎。在这道光中他看见了雪怀,雪怀也看见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奔了过来,扑进他怀里。

他还从没见过雪怀这样的表情——凝重,不安,带着微微的,劫后余生的颤抖。

怕是怕,却好似在思量别的什么大事。

他赶紧抱住他,拍着他的背,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围住他:“怎么了,雪怀?以后我们不来这里修行了,以后都不了。”

雪怀摇了摇头:“没有,不是这个。”

他勉强抬头笑了笑:“你怎么回事?我不过是叫一下你,你差点把山头烧了,这次你惨啦,裤腰带都要赔进去。我们家老头子在花花草草上很抠门的,这山上每一棵树都是他亲手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