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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遍是桃花水(24)

来人正是失踪几日的闻天。衣着未变,头发未乱,唯一的变化便是手里多了一把油纸伞。

不知何时,天上飘下了小雨。雨丝稀稀落落,打湿了陆离缕缕青丝。

此刻,邹子恒的眼中迸出杀意,不加遮掩地瞪着闻天,沉声问道:“闻兄,你这是何意?”

闻天对邹子恒的质问置若罔闻,举步走到陆离面前,将手中油纸伞撑起,为陆离撑起干干净净的一片天。

陆离微微昂头,瞧着闻天。如墨般的双眉,黑的发亮的眼珠儿,嘴角勾起的笑意很淡,也很温暖。

这便是闻天。

不在乎时辰地点,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的闻天。

闻天笑眯眯地看着陆离,“怎么我才走几日,你就许给别人家了?”

陆离并不在乎他的胡言乱语,指着青衣人,问闻天,“他是谁?”

闻天想都不想,回道:“朋友的朋友。”言罢,对朋友的朋友说,“还不走?等着一起被抓?”

那青衣人闻言作势要走,哪知,邹子恒又一次上前,准备出手。闻天脚尖一挑,挑起颗石子,飞落在邹子恒脚下。

警告——再追踢傻你!

邹子恒怒视闻天,“闻兄,你这是何意?”

闻天眯眼一笑,“邹兄,你若是晚到片刻,你手中宝剑就刺穿我朋友的朋友的胸膛了。你要杀我朋友的朋友,我怎能坐视不理?不要以为你是陆捕头的朋友,就随便杀人,陆捕头可是不讲私情的。”

陆离扯了扯闻天的衣袖,闻天立刻低头,“怎了?”

陆离问道:“这几日,你去了哪里?”

闻天撇撇嘴,“随便走走。”

“为何又回来?”

“随便走走。”

陆离不急不恼,只是轻轻哦了一声。遂道:“那你再随便走走可好?”

“走去哪里?”

“府衙,帮我叫谭虎过来。”言罢,眼睛半眯起来,“别说你不知谁是谭虎。”

若是换了旁人被如此挤兑,必然是尴尬又脸红的。可闻天面色未变,笑道:“知不知不打紧,我可以找人打听嘛。你等我回来。”

闻天将手中伞交给了陆离,可一旁的邹子恒却说:“陆兄,你怎放心让他去?若是半路又随便走去哪里,再找可就难了。还是我去更为合适。”

陆离当真思考了起来,闻天只专注撑伞,去与不去毫不在意。

忽然,陆离一脚踹中闻天的小腿,后者吃痛单膝跪在了地上。陆离随手掏出一根绳子,将闻天抹肩头拢二臂捆了个结结实实!

闻天苦哈哈地抱怨道:“早就说过,没事不要带一根绳子到处走。说捆就捆,怎也不打声招呼?哎呀,陆捕头,轻些啊,你肩膀还有伤吧?”

有伤也不耽误捆个把人。

邹子恒没想到陆离居然捆了闻天,看到此画面心里竟是说不出的畅快!

陆离捆得格外顺手,最后抓着绳子一头,把闻天牵好,对邹子恒说:“有劳邹兄跑一趟府衙,请谭虎速速赶来。”

“好。”邹子恒收了宝剑,纵身跃上墙头。

园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第21章 若他日反目,你可会杀我

闻天仰起头,看着陆离苦笑连连,陆离瞧都不瞧他,撑着伞只是望着远处的夜空。

今夜下了雨,月亮星星都被乌云遮了去。

记得,吴家惨案的那一晚,天上也是这般的阴沉,打了不知多久的雷,就是不见一滴雨落下。

陆离轻声说道:“是不是那晚的雨,到了今日才下。足足憋了七日,回魂夜,一起哭着回来。”

闻天打了个冷颤,哭笑不得地说:“胡思乱想什么呢?”

“闻天,在你看来,这是一场戏,还是一个故事?”

陆离没头没脑的问题让闻天有些语塞,脸上也有了几分有口难言的懊恼之意。身边的陆离站得笔直,雨滴落在油纸伞上如珍珠落玉盘似地,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为夏日的夜雨平添了几许凉意。

“你还有伤呢,有话进去再说吧。”闻天的口气正经了些,也不见往日的插科打诨。

陆离微微叹息道:“进去,还出得来吗?”

闻天咂咂舌,动了两下站起身来,走到伞下,近近地瞧着陆离,“你为何今晚来?”

“不想再拖。”陆离直视着闻天的双眼,不躲不闪,无怒无喜,“你想想看,我为而来?”

“等人。”

“谁?”

闻天轻轻一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等?”

“会来的人自然会来。等,便是等会来的人。”

陆离低下头,哼笑了一声,“你果然听到了。”

听墙根的事情被当面揭穿,闻天还是不疼不痒地笑着。陆离缓缓摇摇头,轻声问道:“走不走?”

“今夜不走。”

“不走就晚了。”陆离仍然撑着伞,不知何时,伞的大半都罩在了闻天身上。

闻天轻不可闻的叹息声落在陆离的发顶,仿佛结束了这一次似懂非懂的交谈。

既然都不想再说什么,那就进去吧。

陆离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闻天,默默地走向有屋檐遮雨的地方。闻天的手还被捆着,跟在陆离身边,走在他的油纸伞下。夜色被雨水洗刷,雾雾蒙蒙。两个人不疾不徐地走着路,并不在乎前方是何所在。

即便是到了屋子里陆离仍然举着伞。

“闻天。”陆离站在伞下,轻声说道:“如果日后你我反目成仇,你会杀我吗?”

同样的话,他问过邹子恒。

闻天很平静,平静的有些违反常理。他斜睨了陆离一眼,轻松回道:“你都说是反目成仇了。”

陆离想了想,收了雨伞,放在一旁。

“谭虎会来的。”陆离说。

“他就是你要等的人?”

“该说,他只是半个。”

“半个?”闻天难得面露疑色,“何为半个?”

“就像你在孙玉身上找到的火折子。”言罢,陆离昂起头,定定地看着闻天,“我想不通,为何一个更夫的身上会带有上等的火折子,火折子的另一半哪里去了?”

“你查清楚了?”不知为何,闻天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忧虑。

陆离安抚般地笑了笑,“本地经营成衣铺的孙家家主,从云古镇带回两个火折子,一个留作自己用,一个送给了大人。孙家家主的火折子还在身上,大人的却不在了。”

闻天一愣,随即问道:“你怀疑梁大人?”

“你呢?”

“不知。我不了解梁大人,说不上怀疑与否。”

“大人失踪了。”

闻天的咧嘴冷笑一声,“倒是会挑时候。”

陆离迈动了脚步,在娃娃屋子里慢慢地走动起来。边走边说:“镇上来了两伙人。一伙青衣人,一伙黑衣人。黑衣人想要杀吴柏桦,想要杀我;青衣人处处与他们作对,明明可以生擒活捉,却次次放过了过去。吴柏桦醒来第一句话,问我可知金精,最后遗言,让谭虎对我虎视眈眈。”

陆离的话说得有些含糊,闻天却听得明明白白。既然明白,装糊涂大可不必。

“那天在紫竹林,我留下你去追打飞镖的人。出了紫竹林……”

“闻天。”陆离忽然打断了闻天的自述,“如果你不能全盘托出,就不要再说了。”

闻天一愣,不知如何应对。而陆离,快步走到他身边,三下两下解开了绳子,“走吧,再不走,真要惹麻烦了。”

见陆离真心想要自己离开此地,闻天倍加疑惑。不由得问道:“你不怕我与吴家案有关?”

“怕。”

倒是实在!

“我对旁人说,你与吴家案无关,我骗了人。你怎会与吴家案毫无关系?我只是想,你无恶意,无贪欲,无杀气。能走就走吧,吴家案比我想的更深,更黑。”

“陆捕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陆离点点头,“古有云:玉精为白虎、铜精为僮奴、铅精为老妇、金精为车马。百年前,有人目睹惊雷之后金色车马落在驼峰山中,想必那就是金矿即将现世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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