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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深浅(18)

但后座那人手臂的颤抖清晰地落在他的腰腹上。

下一秒,他已经停下车,拉下工作服的拉链。

洛昙深并没有与他客气,想必是早已习惯这种程度的照拂,也没有在意他只穿一件T恤会不会冷。

娇生惯养的少爷,也许本就不该为这些小事上心。

他并不后悔借衣,若是没有半夜这一通忙碌,也不至于感冒。

水烧开了,他皱着眉将又浓又苦的药汤一饮而尽,期望药效能赶紧将蠢蠢欲动的感冒病毒压下去。

他不想因为生病而请假。

洛昙深不擅饮酒,夜里醉得一塌糊涂,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套房里的厚重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日光都没有泄进来。

他坐起身,拉开被子看了看,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衣,喝酒时穿的那一身被挂在不远处的衣架上,房间里没有异味,周身也没有欢爱过的感觉。看来许沐初将他的嘱咐听进去了,只是找人帮他换衣,并没有往他床上乱塞人。

他下了床,活动了一会儿身体,叫来养胃解酒的清淡餐食,拉开窗帘,被秋天难得的艳阳照得眯起眼。

昨天还阴云密布,今天居然就晴空万里了。

他扯了扯唇角,正准备去浴室泡个澡,就看到与餐食一同送来的姜枣茶。

这玩意儿勾起了他不太愉快的记忆。

单於蜚现在在干嘛?

在车间像个机器人一般劳作,还是在吃那些油腻的饭菜?

或者正在喂流浪狗?

他揉着太阳穴,忍不住想单於蜚,又觉得单於蜚这人实在有些不识好歹。

他的耐心没有那么多,给予单於蜚的已经超过了过去所有“猎物”。

“阿嚏——”

单於蜚戴着口罩,车间里机器轰鸣,将他时不时的喷嚏声压到最小,但苟明还是看出他感冒了。

“换季容易着凉,吃药了没?”车间主任关心每一个工人,在摩托厂这已经是一项义务。

“吃了。”单於蜚声音有些嗡,“没事,小感冒,几天就好。”

“我也不劝你请假了,反正你是‘轻伤不下火线’。”苟明拿来一个装着几盒感冒药的塑料袋,“中午我让食堂给你开个小灶,煮碗青菜面。大锅饭太油腻了,不适合病号。”

“谢谢。”单於蜚笑了笑,狭长的眼尾微弯,眼神诚挚,“给您添麻烦了。”

“你啊,太辛苦了。”苟明摇摇头,“今天事情不多,做完了手上的,下午就早些回去。你晚上还要打工,我怕你撑不住。”

午休时,单於蜚去食堂等面。煮面的师傅认得他,特意在面里窝了两个煎蛋。他却没什么胃口,勉强吃完,觉得更难受了。

身体一有个不适,最不舒服的就是眼睛。他频繁地揉着眼,眼药水点了好几次,收效甚微。

熬到三点下班时,眼白已经红得吓人。

鉴枢的工作不比车间,对员工个人卫生和仪表要求极高。他感冒了,本来就不适合端酒送餐,现在眼睛也红了,看来只能请假。

接到电话时杨晨露很客气,叮嘱他好好休息。他知道餐厅的工作按天算钱,缺岗一天就少一天工钱,挂断电话后不免有些失落。

不过总算能赶在医生下班之前,去挂个眼科详细检查一下了。

洛昙深下午去家里的公司待了两小时,烦躁不安,一到五点就想去鉴枢。

他要当面问问单於蜚,昨晚为什么不愿意送姜枣茶。

到了餐厅,照例开了个包厢,来的却是两名没见过的侍者。

两人都是清秀的男人,低眉顺眼,一看就是领班和经理照着他的喜好挑的。

但他只想让单於蜚伺候。

“单於蜚呢?”他问。

“小单今天请假了。”杨晨露说。

他顿时没了兴致,又不想跟一个领班打听单於蜚请假的原因,当即离开,烦闷难以纾解,又开车去了凌渡。

经过市五院时,一个有些单薄的身影在后视镜上一闪而过。他双眉紧蹙,并未注意到。

单於蜚却看到了那辆绝尘而去的超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超跑消失的方向。

看了很久,直到彻底看不见。

第21章

安玉心竟然又在凌渡,洛昙深有些诧异,跟许沐初碰了个杯,在鼎沸的人声中倒也不用刻意压低声量,“他怎么又来了?”

“我怎么知道?”许沐初笑了两声,抬手就想往洛昙深肩上搭,“倒是你,洛养生,怎么又来了?”

洛昙深虽然也饮酒,但讨厌别人身上散发出的酒气,毫不留情地将许沐初拍开,“来买醉不行啊?”

“谁都能说这话,就你不行。”许沐初往吧台上一趴,“你这成天喝鸡汤鱼汤的大佬,喝杯果酒就叫买醉啦?简直是瞧不起我们这些正儿八经买醉的人。”

上次喝得不省人事,虽然最后没跟谁发生什么,但到底断了片儿,洛昙深不喜欢那种身体不受自己掌握的感觉,这次再来,要的便全是酒精量可以忽略不计的果酒。

“他喝的什么?”洛昙深转过身,往安玉心方向看了看。

“哎,你别是对小王子有企图吧?”许沐初将他转回来,“怎么那么关注人家啊?”

“不就好奇吗?”他晃着杯中的浅红色果酒,眉梢一挑,十足的风情,“你不好奇他为什么来凌渡吗?”

“有什么可好奇。”许沐初将自己端着的洋酒一饮而尽,“身体终于养好了吧?他年纪也不小了,以前被关在家里治病,什么都没玩过接触过,现在身体没以前糟糕了,便想出来‘放风’呗。”

洛昙深想了想,“嗯,有可能。”

“今天是明昭迟带他来的。”许沐初又道,“人表哥表弟的,你就别瞎操心了,啊?来,走一杯,今晚醉了去哪儿?需要我给你安排人吗?”

洛昙深和许沐初碰了个杯,却没有喝掉杯里剩下的酒。吧台的流光落在酒中,酒倒映在他眼底,荡出一汪潋滟。

许沐初看出他心情不好,往他背上拍了拍,“我要是你,我就直接把人搞床上去,操了再说。”

他摆摆手,“你懂个屁。”

“啧,我睡的人能比你少?”许沐初笑道:“你啊,现在就是没吃到,所以才这么惦记。等你操了他,让他在你身下软成一滩水,你俩的角色就得调转过来,换他惦记你了。那人叫单什么来着?你说他一个小老百姓,居然也敢跟你拿乔……”

洛昙深不爱听这些,冷着脸将许沐初赶走,一个人喝了一会儿,愁非但没被浇掉,反倒是越喝越烦躁。

他倒是想直接把单於蜚给上了,这人简直跟春药似的,无时无刻不撩拨着他蓄势待发的欲望。

但这些年他玩的人虽多,规矩却从来没坏过。

感情这事讲求一个你情我愿,没追到手的人他不爱碰,霸王硬上弓没意思,还掉价。他宁愿每天想着单於蜚的身体自渎,也懒得强行把人绑在床上。

“洛少。”

正烦闷着,身后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他回过头,见安玉心正站在离吧台不远的地方。

他在原城的上流圈子里一直维持着风流绅士的“人设”,待人和气温柔,举手投足间风度不凡。

但现下,他正为单於蜚的事心中起火,并不想劳神费力维持“人设”与安玉心谈天说地,亦不知道安玉心为什么特意来找自己,于是眯了眯眼,装出半醉之态,笑盈盈地看着安玉心,却并不说话。

“你,你喝醉了吗?”安玉心问。

“嗯?”他醉眼迷离,连反应都慢了许多。

安玉心无措地皱了皱眉,轻轻抓住他的手臂,“洛少?”

他反感被动的肢体接触,眉心浅浅一蹙,但唇角仍带着无可挑剔的笑。

安玉心连忙将手收回去,后退一步,“我,我帮你去叫许少。”

安玉心一走,他眼神便恢复清明,唇角也压了下去,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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