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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的垦丁(33)

作者: 水银灯河 阅读记录

而歌词里唱的是:

/你可曾听说有个巴厘岛/就在那印度尼西亚/那岛上风景美丽如图画/谁都会深深爱上它/

陈晨撑着下巴,神色陶醉地听着奶奶的歌声,因为是仰脸的姿势,眼睛在灯光下,看着很亮。

刘宇岩的价值居然在其他组合里才得以体现,他一只手摇沙锤,马不停蹄,还要分一只手出来拍一面皮鼓。

爷爷的和声轻而又轻,声音里夹着的是对奶奶的欣赏和爱意,一如许多年前,在一场社团舞会上,他遇见年仅十六岁的她。

裙袂擦过男男女女声色犬马,她如一只粉色蝴蝶,扑棱出现在他眼前。后面是不顾世俗,跋山涉水,来到国境之南,要在这里长相厮守,度过晚年。

晚会十点左右结束,原因是爷爷奶奶年纪太大,身体经不起折腾,喝过一两杯酒之后,就洗漱上床。

剩下客厅四位年轻人,收拾残局。

不知是谁先说起的累,紧接着,有三人都倒在沙发上,再不肯动了。只有谢平宁还背负莫大责任心,将吃剩下的零乱散在茶几上几块果皮,捡进垃圾收纳袋里。

陈晨伸出一只胳膊,喊住勤劳的他,“平叔,你也别忙活了,明天再弄算了。”

刘宇岩附和:“是啊,我们仨都躺在这,就你一个人干活,显得我们好不人道啊。”

谢平宁弯着腰,回头看看横尸三具的沙发,想了想,最后将袋子扔在桌几柱子下,找了张沙发,也坐下了。

客厅里灯关了,因为怕亮度太高,影响一楼卧房的三位长辈休息。

故而,空间幽暗,只能借着屋外微弱月光,看清身边人的大概身形轮廓。

曾贝仰躺着,手举过头顶,正在看手机。屏幕里发出幽蓝的光照着她的脸,有种吊诡的美。

她盯着手机屏幕,出声问:“谁知道爷爷奶奶刚刚唱的是什么歌吗?”

刘宇岩搭腔:“我也想知道,还蛮好听的。”

谢平宁坐在他们对面,开口回答:“应该是樱花唱的《巴厘岛》。”

“樱花?”陈晨带着疑问语调地将这个名字在嘴里重复了一遍,“还有位歌手叫这个名字,看来我是跟不上时代潮流了。”

这边,曾贝在搜索引擎上,敲下樱花、巴厘岛两个关键字,词条显示:

樱花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一位香港歌手。

她惊呼出声:“哇,六十年代,平叔,你也太……”

欲言又止,不免让谢平宁好奇她未完的话,追问:“太怎么?”

陈晨和刘宇岩都知道她没说完的是什么,但都默契地没替她接,只在黑暗里笑出声。

曾贝忙摇头回:“没什么!”

四人安安静静躺了会儿,陈晨不甘沉默与无趣,提议道:“要不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曾贝撇嘴:“你无不无聊啊。”

刘宇岩倒很有兴趣,其主要原因是,兴许他能在这个无聊的游戏里听到陈晨的真心话。

于是,他提出修改意见:“真心话还行,大冒险就算了,咱们太熟,这里又没别人,玩了也没意思,不如我们把大冒险改成喝酒,怎么样?”

这个提议不错,因为晚会上芬姨准备的是果酒,并不容易醉人。

“可以啊。”陈晨点头,肯定完,她又问谢平宁:“平叔,你来吗?”

怕他不会答应,立即搬出曾贝来绑架他:“你来,贝贝也会来的。平叔,来嘛,给我们找点乐子呗。”

谢平宁在那头笑,不好拒绝,无奈说:“来吧。”

都答应了,曾贝也不能继续保持格格不入,只好第N次打脸,加入这个无聊的游戏。

游戏开始前,曾贝收到一条陈晨发来的微信,一个揶揄的emoji表情和一句话:

“神助攻CC上线,贝贝冲鸭!”

曾贝立即红了脸,连忙关了手机,再抬头时,平叔开了餐厅的桌灯,引得大家都往那处光源移动。

游戏由手机小程序支持,四个人四个号码。程序抽到谁,谁就得接受真心话或者一杯果酒。

输赢与否,全靠运气。

最开始刘宇岩频频被抽,但由于陈晨和曾贝对他不感兴趣,问他的也都是些游离于爆点之外的泛泛问题。

后来抽到陈晨,刘宇岩问她,有没有交过男朋友。

陈晨笑他这问题弱智,因为她交过的男朋友多到数不清。

刘宇岩这下彻底down了,提问题环节也不再激情澎湃,只偶尔说一两句。

也不知谢平宁算是走运还是倒霉,好几十轮才抽到一次他。

终于逮到一次他,陈晨按下众人,不让他们开口,誓要想出一道绝妙好题。

然而刘宇岩等不急,抢了先,问谢平宁,说:

“平叔,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问出,大家都没说话了,皆静静的,等着被问到的谢平宁回答。

谢平宁沉默了会儿,后在微弱的灯光里,其余三人都瞧见他颔首肯定了。

陈晨内心急切,想要帮曾贝讨个答案,追问道:“那她在这里吗?”

平叔笑了笑,没说话,视线不经意扫过陈晨身边的曾贝,后又回到陈晨身上,从桌上拿了个杯子,说:“你犯规了。”

——因为陈晨多问了一个问题。

可他说完,依旧将果酒喝了,低头,缓了会儿,忽然又道:

“但,她在。”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27

声音很低,刘宇岩注意力不集中,耳力还不够好,没能听见,因此追问:“平叔,你说什么?”

谢平宁说过一次便不再说了,放下酒杯,脚步轻轻上楼,留下客厅三人,好长一段时间,顾自怔楞。

但陈晨和曾贝都听见了。

陈晨是明眼人,今日一夜瞧出谢平宁看向曾贝眼神里的蹊跷,知他说的是谁。

但曾贝懵懵懂懂,还有些自卑,想一夜,仍不敢想到自己身上,只觉得谢平宁说在现场的那人——是陈晨。

因此都有些揭篇的意思,那晚过后,都无人提起,这一晚真情吐露。

七夕节并不是七夕晚会当晚,而是三天过后,一个天气大晴诸事皆宜的吉利日子。

爷爷奶奶虐狗心切,吃过早饭,就抛下老房子里几位可怜的单身男女,搭车去了市里。

到垦丁,转坐快线,目的地是高雄,两人要在那儿最著名的一家西餐厅,共度这一夜美好东方情人佳节。

无聊稀松的午餐过后,芬姨端来一碟饭后水果到客厅,曾贝看一眼,又是切好的芒果丁。

除了芒果中毒的刘宇岩,其余三人,都对这种香甜的黄色水果没什么胃口,实在因为最近吃得太多太频繁。

没什么消遣,大家都有些兴致缺缺。

芬姨看弯腰,一边去收拾刘宇岩吃剩的残局,一边随口提起:“听说鹅銮鼻今晚有烟花大典,你们都不感兴趣?”

没人接话,客厅里好长一段时间空白。

是曾贝拿着手机,倒躺在沙发上,乏味地点评:“人挤人,不想去。”

刘宇岩永远跟她唱反调,用塑料叉在叉尖堆起四五块果丁,放进嘴里,一边含糊地说:“烟花大典?感觉还挺有趣的啊——说不定垦丁大街那边还有七夕节特别活动。”

“七夕特别活动?”陈晨重复了关键词,又问,“比如?”

“比如烟花会抽奖活动啦,租车降价活动,章鱼烧免费品尝活动,总之很多啦。”

谢平宁的关注点奇怪,他视线从平板上离开,抬起头,“租车?哪种车?”

“机车。”刘宇岩回答,一边做了个驾驶重型机车的动作,有意耍酷,还抹了把自己才长出一层青色发茬的头,“怎么,平叔你有想法?”

“听起来还不错。”谢平宁点了点头。

这话一落,客厅里再度陷入安静。

漫长的夏日,让大家的反射弧变得有些长。

过了好久,陈晨才后知后觉,兴奋地跳起来,抬起手,说:“要不我们去垦丁,来一次租车环海夜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