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橄榄(33)【CP完结】

作者: Ashitaka 阅读记录

沉默的焦丽茹给胡自强一种迟缓、空洞的感觉,昏昏的灯色罩着她,晕开如山间弥散的雾霭流岚。他大意地沉醉进去,维持忠厚木讷的样子,僵死在沙发边凝睇她。他臆测每一个女人,都应该拥有这么一瞬,都有这一刻脆弱的侧影。一股颤栗顺脊而下。他也杯灌了一杯半,也能说自己醉了,他才十八,还小得很,谁都该原谅他的冲动、他的可恶,他的好色,他的抑制不住。焦丽茹闭着眼抚摩着太阳穴,她一绺卷卷的头发也疲怠一般垂在左肩。

胡自强颤巍巍地伸手勾住,绕了一圈,发梢在他指尖滑了一圈。

焦丽茹睁眼看他时,他心胸中一股极锐利抽搐,两秒刺痛,一阵余痛。所谓房颤早搏心律不齐,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感觉。他眼见洪流般地情绪翻涌上焦丽茹双眼,离吞没翻覆他仅咫尺时,又默默而快速地消褪,留他滩涂上一大片潮湿的印记。将将熄灭的线香,他有一息怨愤和不满,像他当年没能从父亲那儿要到一双时兴的球鞋。焦丽茹纵容地捻回头发,笑笑说:“小毛头,你别乱摸,回吧。”

结果胡自强眼里只有她窈窕的体态了。她一身无角无棱,是流水冲击百年才可塑成的流线,脖子到胸,高峰低谷,但整个儿又透露着柔软松弛。那腰围一圈微微突出的皮肉,似乎都绵得滑腻腻。鼻尖儿一点温度被顾自催热,那股香甜也迅疾地发酵。

胡自强胆大妄为,又不死心摸了一下她,怔愣着飞快说:“姐你好香。”

关系只差一步了——胡自强耗费尽勇气,选择做个痴呆的流氓,卑鄙的无赖,无异于街头巷尾任何一个随地捋炮的露阴癖。只差她的反应了,是继续容忍,做长辈的姿态,做母亲胸怀;是刚烈地暴跳如雷;还是渴情地......这个就不敢深想了,他怕他生理不受控制。仿佛整个空间的压力都凝聚成型,席卷而来,压得胡自强的蠢蠢欲动变成了他未曾理解的巨恸,在困惑的思绪中漫窜。

“你瞎说什么?”

焦丽茹恼怒道,食指中指勾住胡自强裤腰,用力把人往面前一扽。

仔仔细细听:焦丽茹音往上走,怒意真假存疑。

发觉彼此那儿都不对劲儿的时候,两人一刹灵台清明,共同以沉默保守对方的秘密。兰舟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躲进厕所了,他自己也勃起了,理论上说他俩叫共犯,谁也摘不出去。瘪掉的灯泡像一个扭头的动作——行,我不看,随意吧。俩人才没彼此惊慌羞愤地夺门而逃,而更把它当做一场微醺的乱梦。都梦里了,哪还有口是心非,退避三舍,懦弱无能呢?自己的梦里就是要当不得了的“英雄”。

背过身子其实就能自力更生,但柳亚东不情愿。兰舟微微一仰头,就被昏暗里,他眼中孩子气的阳刚执拗蛰了一下。柳亚东几分窘迫地闭上眼,逃过去了,手在兰舟大腿根部摩挲。月色洞开,又被更厚一叠流云缚蔽,彼此的轮廓都在模糊的视界中愈发显得灰蒙,但彼此间的味道,却是不动声色地愈浓,也愈有温度。柳亚东突然摊开手掌,按住了兰舟腿间鼓起的地方,兰舟赫然挪后——挪后——挪后,继而大半身子悬空在外。

他的神色,那种微微的慌乱,的无可奈何,的气愤,的迷茫,每一种情绪的分寸比例,他都能利析秋毫地复刻出来,他就是对他有这样的笃定。他长久的印象里,兰舟是西南密林里动物的投胎转世,化形为人,又或者老僧得道,他鲜有性的干渴急迫,嘴巴不说,面儿上不显,他胯下一如他本人,缄默沉静,好像没醒过。胡自强和他一比简直是自制力差到泛滥!直到柳亚东看到他有一回早起换了内裤。那一刻他如释负重,他明白他一定理解那种困惑的尴尬,也理解那种头皮发麻的喜悦。

柳亚东佯装镇静,嗓子却蛮沙哑:“又没什么,不都是男的。”也不知道是在说勃起没什么,还是为自己冲动的反应找遁词。

他手搭回肚子,想翻身。

兰舟上前的手因此在他腰上划了一道,才覆到他腿间。

胡自强要呼吸不过来了,他呈一种浑身紧绷,魂不守舍的状态,他攥拳重喘,感受着那块脂质的极度温柔,又极度灵活,蛇一样探进他裤链里,把握住他雉涩炽热的少年冲动,做起亲密无间的交道。他无暇去思考焦丽茹现在在想什么,也猜不出来,他惊慌地想跪下,他不敢动,笔直如一棵白杨般挺立着,所有的意念,追随着她的手,攥紧稍懈,揉捻搔刮,几个大起大落,他揪得浑身都痛了。但很奇怪的,这么圆熟的方法,舒服得欲上蓬莱,却依然不让胡自强觉出一点香艳的销魂。那种溽热的温暖腿间蔓延,还是一种温厚,还是宽忍,还是像她长辈立场的一次指点。

焦丽茹从沙发上站起来,趋前几步,胡自强就忙不迭后退,轻飘又滞重,他瘫软似的向后趔去。

焦丽茹把他揽进怀中,按贴进胸脯,她又包容又是索寞。她闲着的另一只手在胡自强滚热的耳朵上一下下抚摩,她说:“你以后不能对女人那么依赖,孩子,你还没长大。”

胡自强嗅着她的味道,手自觉地环上去,迷迷糊糊只想问:我是孩子,你对我这样,又算什么?

特别沉默,呼吸浊重些,都算惊扰。柳亚东超越平均的那话儿在兰舟的把握下勃发,近乎是一发冲天。兰舟断续地上下、左右,动作整饬得像在擦拭瓷瓶。柳亚东出奇的没有上一次灵魂肉体发生冲突的痛苦忐忑,而是直接海啸过境,变得头脑空白,一片如雪的干净,无法思考。他这会儿连自己姓什么都记不得了,就记得兰舟,记得这个人正体己地为自己带来快感。兰的动作稚拙得毫无淫猥,竟让人觉得他根本不懂这一行为背后的象征意义。

柳亚东也不完全懂,但胜在察觉,并有强烈的忧患意识。于是他忧心忡忡地想,这一刻,我他妈为什么想要拥抱和亲吻呢。

兰舟微微侧了侧,一只臂膀搭上柳亚东的前胸,他又醉又困,虚着黏哑的嗓子说:“好累,手好酸.......”

柳亚东也很快就射了。

涂文几个估摸着后半夜才回,嬉嬉闹闹,吴启梦尖着嗓子唱的是黄梅戏。

第16章

吴阿迪那年十四,家住素水长康街,红砖筒子楼背倚两根炼钢冷却塔。

那会儿正值吴家愁云惨淡。吴阿迪父亲吴刚,仪表厂里勤勤恳恳修了十多年的机子,是个劳模,腊月被叫进车间主任办公室,被拍着肩膀劝解:“吴师傅,谁个还能一帆风顺呢?一辈子总要遇点事情,不止你啊,厂子还有很多人,我相信你们都是光荣的!”头戴伟大之情操,劳模买断下岗。

一厂子的吴阿迪母亲“在劫难逃”,和丈夫不过前后脚。她抹得开面子去汽车站炸油条,吴刚却只敢窝家喝闷酒。已经算揭不开锅了,还要为吴阿迪的小升初烦忧。

吴阿迪琢磨不起大人的困苦,只恼恨无尽作业,和一件事:自己为什么和一家运动品牌重名?

吴阿迪母亲于欢祖籍是苏州,父母高中教师,她皮肤白皙,小巧个头,单腿骑不上二八自行车,说很酥糯的一口吴语,唱歌长康街一绝。吴阿迪显见地遗传她了,说不上很漂亮,但极其秀气,肤色也剔透,爬着青紫的血管纹路。吴阿迪知事起就与长康街任何一个男孩儿不同,不光光模样秀气,举止更是。

粮油店的大儿子是个肉蹾子,缩颈抱胸时与米袋无二,他三岁时得到一杆玩举长枪,自此横行霸道长康街,成了“小大王”。

“小大王”老母麻将扑克成瘾,牌品差劲,输赢与否话都不离男女生殖器。“小大王”熟练吐出的第一个短句:你妈了逼的小/婊/子样。胖人动嘴都嫌费劲,于是他简化成“小婊样”,外加一个举枪射击的凶狠动作。“小大王”身后总跟着三三两两,类似于文强的马仔,马仔纷纷从他口中习得了“婊”字之含义,之写法,并熟记于胸,化成共同的口癖,很是光荣。不敢对着长康街大人骂,会被揪着后颈扔进粮油店讨说法;更不敢对着长康街骑自行车奔素水三中男孩儿说,会被当球挨一阵骤雨式的踢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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