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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风刀割面(153)

作者: 璨钰 阅读记录

木仁赶着马群放马去了,马厩里空荡荡的,只余几匹马,我看了看,我那两匹还在。我绕着马场走了小半圈,才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他攥着缰绳,凭靠着枣红马,背对我站着,背影单薄,一身萧瑟。

我的心猛烈跳动,几乎到难以自抑的程度,想到要说的话,突然心生怯意,真想把车波儿扔在地上就悄悄走开。

可他却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脚步轻轻,还是被他感知到,少年推开枣红马,转身向我走来,身形有些不稳,应是病未痊愈。他看到我,眼里一下子有了神采,待瞅见我怀里的小狐狸,眼里的火光又慢慢熄灭了。

我看清他的脸,心里一酸:那脸色苍白如纸,眸子也暗沉沉的,全无神采,嘴唇干裂发白,眼睛深深凹陷下去——这还是他吗?

一时不敢看他眼睛,又不知如何启口,纠结半天,才探问道:“你身体……怎样了?别速真她……和孩子都平安……”

“我知道。”安童沉沉开口,目光不依不饶地纠缠过来,烙在我脸上,不容我躲避,“所以,你要拿只狐狸向孩子的舅舅道喜吗?”

这话说的不伦不类,我却分明知道他的含义,心里立时慌了,掏出怀中包好的耳坠,连狐狸一同塞给他,转身就跑,却被他叫住:

“等等,就这些吗?”他哑声开口,语气既冷酷,又透着了然的悲伤,像粗粝的砂子,研磨着我的心。

我骤然停下脚步,快速瞥了他一眼,仍不忍直面他,心慌不已,眼睛已经湿润了,强忍着颤声道:“还有!”

匆匆跑入马厩,看到格日勒的那一刻,我眼泪就开始往下掉,上去牵它,它便热络得凑过来,用头直蹭我的脸。我抱住它的头,泪水从眼里滚落,格日勒不明所以,温驯地凑过来,轻轻舔去我的泪滴。

缓了半晌,待情绪稳了下来,我抹去眼泪,骑着格日勒跑出去。

待看见格日勒,安童的眼睛完全黯淡下来。没有光芒的眸子,像枯涸的湖泊,里面看不出生的气息。

我匆匆跳下马,不敢与他对视,只将缰绳交到他手里,心虚道:“你帮我驯的马……也还给你……”

格日勒听不懂我的话,却似乎能感知其中含义,眼里慢慢盈出了泪水,悲伤得嘶鸣起来。

安童望着我,嘴唇翕动着,惨然一笑:“就断的这么干净?连个念想都不留?”

心里的堤防几乎要垮塌了,我生生忍住,沉默片刻,才狠心道:“你给我的,都还给你……免得徒惹伤心。”言罢,我捂住眼睛,后退了几步:话都说明白了,我该走了。

安童终于绷不住了,一时情绪激动,欺身上前,扳住我的肩膀,悲声问道:“你我之间,怎么能还得清?”

我不予置辩,硬下心来,去掰他的手,话语冷漠,声音却像在乞求:

“放手。”

他却不为所动,直视着我的眼睛,缓缓开口,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把我的爱还给我,把我的心还给我……我便放手。”

我猛地转头看他,悲愤交加,眼泪登时滑落,颤声吼道:“你无理取闹!”

他凉凉一笑,似挑衅一般,挑了挑唇,眼中含着泪,脸上却生出快意,盯住我的眼睛,又一字一顿开口:

“还有呢!……把我的吻也还给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铺天盖地的绝望情绪笼罩,他毫不客气地吻下来,霸道又蛮横,仿佛是最后一搏,带着弃绝一切的狠意。

我的挣扎毫无效力,终是被他箍住肩膀,撬开唇齿,卷起舌尖。徒劳抗拒着,却始终无法无动于衷,心一横,索性肆无忌惮地吻回去,咬他的嘴唇,吮他的舌尖,攫取一切属于他的气息。

真是够疯狂了!可是管他呢!如果明天太阳不再升起,我还不抓住今日的余晖吗?

过了半晌,我俩才气喘吁吁地分开。我靠在他的胸膛,疲惫得说不出话。他抚摸我的脖颈,嘴唇移到我耳边,沉沉开口:“不管怎样,我都忘不了你。那些印记烙下了,便抹不去。”

我眼睛一湿,哽咽难言,深深呼了口气,才从他怀中抬起头。

“你好好做你的丞相,”我把手撑在他胸膛,垂眸道,语气是无尽的黯然,“我们之间……都结束了。”

说罢,我狠心推开他,转身跑开了,泪水从脸颊淌下,吹落在风中。

第114章 双喜

我知道他还站在原地,却依旧头也不回地跑掉,生生忍住,才没有回头看他,我只怕这一回头,便不能再硬下心肠。泪水划过脸颊,风吹打在脸上,有种粗粝的痛感。

心里空空茫茫,骤然放下的情.事,将内心掏出一个巨大的空洞,冷风呼啸而入,绝望和冰冷慢慢渗入四肢百骸。

眼里仍含着泪,风吹得我眼睛疼,我一手护住眼睛,一边跑着,冷不防撞上一个温暖的怀抱。

“公主?”对方惊讶又欣喜地开口,语气里透着意外。

声音有点陌生,我连忙推开他,那人只是将我扶好,温声劝慰:“小心点儿啊。”

我揉了揉眼睛,抬眼一看,却是曲律的斤。他正垂眸看着我,目光温柔,刚刚收回的手好像无处安放似的,尴尬地垂在身体两侧。少年的眼里仍能看到隐隐的悲伤,但还是很贴心的露出温暖的笑意。

突然念及一事,我心里忐忑不安:他刚才……都看到了?

正想着,目光往旁边一转,看到忽必烈那一刻,我惊得双腿发软:他们俩在这里多久了?刚刚那一幕,被他们看个正着?

我一时不敢抬头,又担心安童,小心回头去看:他已骑着格日勒奔向远处草原,并没有看见忽必烈。

深深吸了几口气,便听见忽必烈开口:“察苏。”

我不得不看他,心虚地叫了声:“父汗。”他面沉如水,却不是在生气,眼眸盯住我,似乎在揣测我的想法,又问:“你把格日勒给安童做什么?”

果然他都看见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四肢发冷,可念及自己的决定,又觉得这想法好笑,摇了摇头,我才抬眼看他,苦笑道:“父汗,儿臣回心转意了,您……准备嫁妆罢。”

他一时没明白我的意思,不由得愣住了,倒是曲律的斤先回过味来,激动地说不出话,难以置信地盯着我,打量了半天,才颤抖着开口:“……公主?”

看他这幅样子,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问他:“你不信?”嘴上勉强挤出了笑意,可心里快要滴出血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信!只是……你不用勉强……”

“胡说!什么勉强不勉强!这是朕早已许下的事!”忽必烈截口道,斥了曲律的斤一句。曲律的斤尴尬地笑了笑,眼里却满是欢喜:“大汗说的是。”

我看了忽必烈一眼,心又冷了下来:这个阿爸,还真会顺水推舟!

苦笑一声,没说什么,忽必烈却还在打量我,担心地问:“脸色不好看,是还不舒服么?”

我也懒得多说话,茫然点点头道:“我累了,想回去歇着。”说罢,也不等他同意,举步便走。

“等等!”忽必烈叫住我,“先别回你住处,别速真仍在那里。生了孩子的屋子也不好住……”他思索片刻,又道:“你先在你母亲那里安置,朕再为你建一座帐殿。”

听了这话,我不禁笑了,摆摆手拒绝:“这又何必?西北那里不太平,我还是早点嫁过去为好。儿臣谢过父汗的好意。”

忽必烈绷住脸,面色渐渐沉了下来,曲律的斤见他这般,也知趣地低下了头。

他被我噎得很不痛快,我又生出几分快意,只作没看出他的不悦:“儿臣退下了。”

忽必烈眼里的怒意起起伏伏,想要发作,还是忍住了,只是冷冷开口:“让曲律的斤送你过去!”

我心里不舒服,但也没有拒绝,点点头便走了。曲律的斤也紧紧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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