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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风刀割面(163)

作者: 璨钰 阅读记录

叫了几声都无人回应,他便又叫阿兰,也听不见声音,方觉出异样,回到帐子里把衣袍都穿好。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看看我,微笑着安慰道:“那混小子喝了酒去哪鬼混了!?我去看看!”

“小心。”我盯着他,心里一时忐忑,忧虑地嘱咐道。

他抬眸向我一笑:“放心,我去去就回!”很快系好了衣带,绰起了架上的腰刀,大步出了帐子。

看他撩帘出去,我也坐起身,快速把自己的里衣外衣穿好,套上靴子,走下来,喝口奶茶,心下狐疑:“阿兰去了哪里?为何不在帐外,难道和迭林私会去了?”

坐在书案前等了许久,碗里的奶茶喝干了,仍无阿兰消息,曲律的斤去了半晌,也没有回来。我怔怔盯着帐帘,它被夜里的寒风吹得簌簌作响,再无其他声音,寂静得诡异。我慢慢攥紧了拳,心脏跳得愈发急促。

想到了什么,我站起身,走到装着随身家什的木箱旁,几下子翻出了一把匕首,古铜外鞘上雕着云纹,在手里沉甸甸的,这分量让我稍觉心安。又在箱子里翻了翻,把忽必烈赐下的象征公主身份的金印和银符找出来,可印章太重,并不便携,遂只把银符揣进怀里,匕首塞入靴筒。

我刚站起身,夜里的沉寂却被骤然打破,冲天的喧嚣瞬间撕破夜幕,将静夜绞得粉碎,我头一晕,脑子里炸开一般,险些跌倒。

“来人!阿兰!”几步跨到帐帘处,隔着帘子大声喊话,可话音刚传出去,就被震天的呐喊声吞没。撩起帐帘,刺鼻的烟味瞬间袭入,着眼一瞥,漆黑的夜被漫天的火光烧的通红!

双腿一软,眼睛定定望着那火光,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不远处的帐幕群中,似乎有无数柄火把在黑暗中急掠而过,夜色中仿佛有幢幢鬼影飘忽奔驰。不一会儿就哀嚎遍野,似是畜栏被打开了,成千匹牛羊哀嚎着惊叫着,四散奔驰而开。渐渐地,似有汹涌的人流四散而开,哭嚎着四处奔逃,遍地都是老幼妇孺的哭声,还有惊惧的哀叫。

我的帐幕应是最为醒目,可这附近为何没有声音?卫队呢?阿兰呢?曲律的斤呢?想到这里,脑中突然一片空白,骤然跳入脑海的可怕念头让我浑身冰冷,握住帐帘的手止不住发抖:到底是谁?他所图为何!?

脚步一缩,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帐帘突然垂落下来,一动不动,连风声也不闻,我紧盯着那里,咬紧牙关,慢慢握紧了拳。

“唰!唰!”仿佛夜里骤然窜出的野兽,怒吼而来,利爪将帐帘撕个粉碎。一股血腥味儿扑面而来,三四个黑影相继跳入帐内,黑色锁子甲上遍布血迹,手中的弯刀淋下一串血滴,脸上满是血色和污泥,只有一双双眼睛闪着光芒,带着嗜血后兴奋和癫狂。

我盯着他们,只觉手足发僵,一时失语,身体仿佛被钉在了地上。

“嗬!嗬!”他们提着弯刀一步步逼过来,喉头发出不类人声的嘶哑声音,似乎不想与我多一句话语。

下一刻,自己的血会不会沾到那污浊的刀锋上?惊怖过后,神智才慢慢回笼,我迅速地摸到怀里,掏出那面银符,亮在几人面前,鼓足勇气,厉声大喊:“我乃忽必烈大汗之女高昌公主!来者何人,胆敢以下犯上!?”

后背都汗湿了,声音颤抖得似乎带着一丝哭腔,我几乎用尽了全力。我只怕再不亮明身份,等到下一刻,要么被强.暴凌.辱,要么成了刀下亡魂。

几人闻言,盯住银符,迟疑了片刻,竟慢慢收起了刀子,向我颔首行礼,而后眼中又凶光毕现,瞬间围了上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时方寸大乱,他们到底所图为何?稳了稳心神,刚要开口发问,其中一人却突然上前,“嗬嗬”一笑,哑声开口:“既是公主本尊,那便好了!”而后突然大笑出声:

“八剌汗有令:抢到牲畜、女人者,悉归本人;斩一那颜、伯克者,封百户长;擒到亦都护、高昌公主者,封千户!赏金千两!”

他话音刚落,身边的几个蒙古兵也跟着狂笑不止。

听到这个名字,我如遭雷殛,浑身一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言罢,不等我有所反应,他刷的收回刀,身子如猎豹一般,向前一扑,便扭住我胳膊肩膀,我用力挣扎,却是动弹不得。淋淋血迹蹭在我面颊上,血腥味儿窜入口鼻,熏得我一阵发晕。

他们无视我的抗议,将我扭送到帐外,方松开手。我立定身体,抬眼一瞥,公主大帐已被陌生的骑兵团团围起,兵甲林立,刀戈铿然作响。正中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正垂目注视我,黑暗中瞧不清面目。他翻身下马,一步步走来,我身边的几个士兵纷纷低头行礼:“将军!”又指着我,“高昌公主在此!”

“捏古速儿请公主金安!”他突然俯身向我行礼,而后周围一众将士也纷纷放下弯刀,大声致礼。

这是对我的讽刺吗?我自嘲地一笑,冷冰冰开口:“你是八剌麾下的将领?”

捏古速儿眸光一闪,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末将正是八剌汗帐下千户。”

他的神情让我一时生疑,却也无暇多虑,厉声质问:“八剌沐受天恩,奉忽必烈汗之命,方成一国之主,而今为何倒戈相向!?毁我营地,杀我属民,夺我财富!?成吉思汗圣灵在天,怎会饶恕他的罪孽!?他怎配作黄金家族的子孙!?”

我指着他,想起八剌,怒火已把胸腔填满,气的浑身发抖。灼灼燃烧的,不是恐惧,而是愤怒。他击败海都,一时得志,竟敢猖狂至此!攻袭大汗嫡女的营帐,竟不把成吉思汗祖训放在眼里!他把忽必烈看成了什么,任人挑衅无力还击的懦夫吗?

捏古速儿却只弯了弯嘴角,冷冷一笑:“公主这些话,还是当面对八剌汗说。末将只是黄金家族的奴婢,孛儿只斤氏之间的恩怨我们哪敢过问?”说罢,竟一把捉住我的胳膊,要将我拖走。

他奉命行事,我这番说辞毫无作用,挣扎间,突然想起一事,回头大声喝问:“且慢!高昌亦都护呢!?”

捏古速儿闻言,松开了手,目视手下一个百户,扬了扬下巴:“你不是捉到了亦都护?人呢?”

“将军稍等!”那人拍马而去,不一会儿又打马而来,马上伏着一具躯体,软绵绵的,似乎了无生息。我浑身一颤,惊惧地盯着那个躯体,一时不敢上前。

“砰!”那具躯体被那百户从马上拨下,掷在了地上,捏古速儿上前,将他掀过来,曲律的斤苍白的面孔赫然映在火光之下。

我眼前一黑,几欲晕倒,强稳住心神,忙跑过去,抱住曲律的斤的躯体。

脖子处豁开的血口狰狞恐怖,喉管已被割断。我心下恐惧,几乎不敢直视,壮起胆子,手颤抖着去探他鼻息,果然……没有一丝呼吸。

一下子瘫坐在沙地上,浑身力气被抽空,我茫然失措,仿佛丢了魂魄。

捏古速儿却没有太多耐心,蛮横地捉住我胳膊,冷冷道:“望公主别再耽搁,八剌汗一向不喜欢久等。”

我猛然扬起右手,甩他一个响亮的巴掌:“亦都护家族被视为成吉思汗第五子,你们背天而行,罪无可恕,必遭天谴!成吉思汗的眼睛在天上看着你们!”

他愣了愣,待缓过神来,丝毫不恼,反而笑了笑,似乎颇有耐心,竟好言安慰道:“这是八剌汗的意旨,末将只能遵守。亦都护的魂灵已经归天,还请公主节哀!”

捏古速儿的软硬兼施终于让我败下阵来,突然遭逢惊.变,我心里早已一团乱麻,几乎失了神志。转头一瞥,曲律的斤躺在地面上,先前那么鲜活温暖的人,转眼已变成冷冰冰的尸体。

我强抑住眼泪,心一横,手慢慢摸到了靴子边,骤然拔出了匕首,电光火石间,已抵住捏古速儿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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