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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风刀割面(329)

作者: 璨钰 阅读记录

我遐想许久,他低沉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你可愿一直陪着我?”

言语多时,他先前的冷漠终于冰消雪融,对我再也提不起恨意。

“我……”我犹疑着,仍有顾虑在心:朝堂之路岂是说退能退?眼下他重新掌权,正是有所作为的时候,我不想为此节外生枝。

“还是再等等,等……”我嗫喏回道,一时想不出说辞,心虚之下,声音渐渐暗弱无闻。

“察苏,有时我还真是恨你!”

他愤愤道,耐性等待许久,终是不愿再听我推辞,倾身覆下来,如严霜一般将我笼罩在内。

他眼里寒意涌动,那气势过于慑人,我一时瑟缩,只想遁逃。可那罗网已经织好,铺天而来,并无脱身的机会。

“累?”他问,未及我开口,便已猜到说辞。我哀哀点头,看着我羞窘无奈的模样,他终于开心了,强忍住笑意,“权且忍着罢!你让我等着,我让你忍着,是不是很公平?”

这算什么?我一时气结,愤愤说不出话,内心犹自不平:爱侣之间,付出与索取,奉献与回报,发乎本心,你情我愿,哪有公平可言?更无讨价还价的道理。不过说到底,还是我欺负他多一点。他想借此扳回一局,却也在理。而他,也只能在此时欺负我。

这么想着,我才能舒坦些。嘴角逸出一笑,却被他吻回嘴里。随着他的楔入,一点点迷失,最终沉沦在情.潮里,随波逐流。

第234章 严惩

翌日晨起,我整个人仍是恍惚。安童早已不在身边,待我醒来,等候多时的婢女服侍我洗漱换衣,收拾完毕时,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没有安童,我一个人用饭,只觉孤零零的,更无胃口,勉强用了几口,便撂下碗筷,慵散问道:“丞相已经上衙了?”

管事笑着回话:“回公主,丞相还未离家。今日一早,太子便过来了……”

真金?

我心神一凝,一时想不明白:几年之前,真金便奉命听政,若有政事,两人于都堂商议即可,何必太子亲临?真金所来,是为何事呢?

我默默思量,想去一探究竟,又觉不妥,踌躇间,管事又开口:“太子吩咐,待公主用过早饭,也一同过去,”他顿了顿,见我一脸惊异,笑着解释道,“太子早晨来府,恰见公主车马在此,便顺道问了声。丞相只道公主为了躲雨暂留一夜……公主不必为此忧虑。”

管事心思细致入微,想必我二人之事,在府中上下早已不是秘密。我只觉羞赧,兀自纠结一阵儿,便不做他想,只道:“我这便过去,别让太子久等。”

正厅之内只有真金和安童两人,隔着帘子便能听见人语。我莫名地心虚,脚下踟蹰,半晌才撩帘而入。二人望见我,却表情各异。安童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真金神色甚是不豫,眉头紧蹙,缠着一股烦躁。待看见我,目光微凝,而后更生恼怒,火气却烧在安童身上:

“荒唐!现在什么时候?若被人纠察,你这个丞相,颜面何存?”

他突然发难,更让我迷惑不解,待寻思过来,立时脸如火烧,连脖颈处也跟着发烫:那里斑驳的吻痕赫然可见,谁不明白呢?

我低头无言,安童略觉尴尬,旋即一哂:“荒唐不荒唐的,都是臣私事。只要不误了朝事,旁人也说不得甚么。”

这言语并无羞惭之意,真金听了一噎,更要作色,见我脸色难看,勉强忍住,只是告诫似的瞪了我一眼。

好自为之。我对他的意思心领神会,那和忽必烈神似的眼神让我再熟悉不过。二人在政见上多有龃龉,于此却是父子同心。

想到这里,我只觉无奈:安童昨晚的想法未免乐观,他想娶我,忽必烈不同意,换作真金,也未必同意。

低头呷了口茶,把这个念头抹掉,又听见真金声音:“陛下命你审问卢世荣及其党徒,你便是这么审问的?”

他语带讥诮,那不满之意太过明显,我不由侧目,安童见太子斥问,只得起身回道:“卢世荣伏诛,其党徒俱已罢免,所用人中实无罪者,由陛下亲裁——其中有何不妥?望太子明示。”

安童语气温和,但态度鲜明,分毫不让,这在真金看来,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冷冷盯视着,怒极反笑:“表弟,你当真出息了,在朝多年,果然深谙为官之道。夫宰相者,上佐天子,调理阴阳——朝堂之事,你就是这般和稀泥的!?”

这一句犹如掌掴,刺得安童脸色发白,他强忍片刻,沉住气,冷目回视太子,并不退让:“卢世荣已死,割肉喂鹰,太子犹嫌不足?卢氏上任不足半载,所用党人,便是有罪,又怎敌昔日郝贞耿仁之辈?臣自问处事公允,按罪论罚,太子还有何不满?”

“本宫当然不满!”

真金一拍桌案,声如惊雷,脸色怒极,“潘杰、冯珪、撒都丁、要束木……这等奸党尚未伏法!你不认得他们,本宫一个个教你认得!”

他霍然起身,居高临下地审视,“当初便是本宫手下留情,让潘杰冯珪之辈侥幸脱身,否则卢世荣当政,如何使得阿合马党徒再入朝堂,以致搅得满朝腥乱。卢世荣身死,未必没有奸邪前赴后继。此番就是要他们无人可用,阿合马旧党,本宫一个也不想再看到!安童丞相,你明白吗!?”

真金声色俱厉,脸色骇然可怖,那意志过于坚决又过于强悍,安童一时震动,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除掉此辈,便能四海无事,天下太平?趋炎附势,人之天性。但有权奸在位,便免不了群邪蜂附。这等人……杀不完的。”

真金脸色仍是青白,安童见了,不免叹息:“太子可还记得张散札儿?”

见他无动于衷,安童只得再说道:“当初阿合马倒台,其奴仆张散札儿亦被定为死罪。此辈为侥幸活命,一口咬定阿合马家财隐匿甚多,若能查得,可资国用。陛下当即允命,一时凡有干系之人,皆被拘捕,牵连无辜甚广,以致京师骚动。后来不得不叫停此事,平息纷扰……太子意在除恶,臣不是不懂,也绝非有意姑息。只是值此更迭之际,务求平稳。若相逼过甚,不但殃及无辜,更虑奸人抵死反扑……那样的后果,臣恐承担不起……”

我听闻这话,只觉悚然,一时不敢深思,桑哥的先前的话语却骤然浮上心头:落网的鹰犬反扑起来,也是能伤人性命的!

他是在暗示什么?他用意为何?我无暇多想。这些事桑哥明白,安童自然明白,可是真金为何不愿明白呢?

一席话说得真金默然,他眉头皱成山川,嘴唇也因焦躁而发白,“照你这般瞻前顾后,赏罚不明,朝事岂不混沌不堪?”

安童闻言苦笑:“太子何必一意孤行?昔日许衡因病请还,殿下还曾遣人慰勉,‘公勿以道不行为忧,公安则道行有时’;而今,殿下又如何这般心切?便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真金闻言,再度陷入了沉默。他思虑半晌,突然烦躁不堪,攥起茶杯猛然灌下,心头火反而愈燃愈烈。

“昔日何时,今日何时?本宫隐忍多年,如今确实等不得了!奸邪为祸朝堂久矣,若不能一网打尽,势必卷土重来,重演阿合马之祸。这样的后果,又岂是丞相所能承担?”

他厉声反诘,安童一时语塞,知他劝无可劝,只问:“如此,太子准备如何?”

真金冷笑看他,“丞相既不愿出面,本宫便亲自出头,向陛下请命。便是无果,我也曾争上一争,其无憾也。”

这言语不无讽刺,安童却恍若未闻,只是忧心:“太子恐怕未必见到陛下。圣上年高,政务多由南必皇后署理。如此……”

“如此更要亲自面圣,直陈此事!朝廷要事,想必皇后分得轻重,不会阻拦。”

真金信誓旦旦,言语中生出一种莫名的豪勇,他举目环视,目光又落到安童身上,一时踌躇满志:“卢氏已倒,贤相在位。推行汉法,正在今日。本宫已非年少,更应有一番作为。如此,丞相还畏缩不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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