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蒙元]风刀割面(59)

作者: 璨钰 阅读记录

我高高兴兴地谢了恩。他又开口:“不要只读四书一类。史书上也用点儿心,《史记》、《资治通鉴》都试着读读。了解点儿汉人历史掌故,眼界才开阔。若是有心了解外国历史,朕就让也里可温(1)或回回学者教给你。朕的女儿,所学所知,不能太局限。”

我又是满心欢喜地应下了。如果忽必烈让我学学欧洲史、中亚史、波斯史,我当然愿意。即使在现代,我所知的外国历史知识也少的可怜,就连《一本书读懂欧洲史/美国史》这种地摊货都没翻过。如今蒙古帝国的版图早已不限于中原一带,中亚草原、斡罗斯、波斯,为各大汗国掌控,都是蒙古帝国的领土,其历史往事,我也应该知晓些。

“前日里大宴上,朕听小火者说安童醉得厉害。想必是近来心情不好。朕看他轮值时,脸上也绝少笑意。”

我还在盘算读书一事呢,忽必烈就开始歪楼,又说起安童,可见他对这个外甥还是挺关注的。霸突鲁是他的连襟,又是过命的好安达,如今英年早逝,于情于理,忽必烈都应对安童一家上点儿心。察必心疼安童,他服孝回来后,颇多看顾。安童轮值留宿禁中时,常被察必叫来一起吃饭。本是叫他来放松一下的,奈何这小少年在自己姨妈面前还是执君臣之礼,半点不懈怠,察必也很无奈。

“唔,他那次确实喝多了。心情不好时酒就醉人,所幸没有误事。”我点头应着。

“近日真金忙着婚事,月烈也快出嫁了,大家都不得闲。你和安童关系不赖,平日无事,多往他那里走走,他心事重,你多开解着点儿。”

“儿臣明白。”我点头应了。

*

其实也不用我开解,那木罕就给他开解了。安童、不忽木回朝后,若不轮值,常被那木罕拉着去乡下听评话。嗳,这回他的翻译团队已扩展到两人了。有时赶上乡里搭戏台,会把我叫上,有旦角的戏,就让我用蒙语翻译台词,小生的戏则是安童、不忽木两人的事。那木罕要求颇高,不仅要我们翻译,语气神态也要一致,完全cos台上旦角末角的神.韵。安童和不忽木都是正经人,角色扮演一时玩不来,我原先在大学里混过一年的话剧团,下限低一些,还能放得开。

晚上又是安童入值,忽必烈今日事务少,是以可以早些安寝,安童也得以早早回值房。我得知他夜里有空,时候却还不太晚,就让阿兰陪着一起过去看看。

值房里点着油灯,还不算暗。他正在灯下看着文牍,见我进来,忙起身相迎。因已来过多次,我也不客套,择了一把椅子大大方方坐下。安童便命人准备奶茶、果子。

小火者领命去了。我看他桌案上还摊着文卷,便道:“今天扰了你吧?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

“却也不是急务,只是去年里省堂里的文牍。一些不甚紧要的,大汗命省掾取来叫我学着,也好多熟悉典章律令。”安童说话间,已将桌案上的文卷收好。

“过来坐。”因为没有外人,安童也不跟我拘礼了,很随意地招呼我过去。

说实话,自从那次他在我面前痛快地哭过后,我俩再单独相处时,他就不像以前那样端着了,言谈间更放松了些,偶尔还会流露出孩子气,我们二人也更加亲近。

我乐得如此,在他面前,我也不用端公主的架子了,却也轻松自在。

一时间,小火者已端上了奶茶、炸果子等物。我看着这些,微微皱皱眉:每次来都是炸果子,我已经吃腻了。

安童见我这样,有些犯难:“我这里不比你住处,宵夜只有这个。”

“没事儿,我自带了。”我笑道,掏出随身的小包裹,摊到桌案上,把里面的东西抖落出来,“葡萄干、杏脯肉,还有尚食局进奉的糖炒栗子。”

安童看了看桌案上的零食,果然,目光定住了,也不说话了。

剥了一颗栗子递给他,我笑道:“别客气,不要劳动我动手,你自己来。”

于是我俩欢欢乐乐地吃了起来,不多时,桌子上就满是栗子壳。两种果干也一扫而光。想不到他也爱吃果脯干果,我有些惊讶。

看了看这片狼藉,安童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擦擦嘴便不说话了。

这货的傲娇属性一时半会还很难纠正,我有些犯难,笑笑:“没什么,你愿意吃,我看了也高兴。”结果他脸色更红了。

我不再逗他,转移话题:“别速真近来怎么不来找我?那只狐狸她可喜欢?”前日大朝会期间,我捉的那只狐狸到底给别速真送了去。

“阿爸去世后,她一直闷闷不乐,不久便生了一场病,前日里才好。她说叫公主不要挂念,小狐狸养的很好,名字还叫阿勒坦。”安童说着,眉宇间又挂上愁色。

“那就接她到宫中休养,叫太医院的医官好好诊治一下。既然病好了些,也该出来活动下才好。”

“月烈公主、真金王子都要大婚了。她刚痊愈,还带着病气,入宫恐怕不妥。况且,她自己……也不愿来。”

说到最后,安童的目光有点闪烁,我初时不解其意,略一想想,就明白了:别速真对真金的心思,安童这个当哥哥的,怕是也早明白。

用手弹了弹杯盏,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把胳膊往桌上一搭,下巴垫在胳膊上,默默地盯着桌上果壳发呆,烛火烁动着,一时晃得我眼花。

我只得侧过脸去,一转头,才看见安童正默默地凝视着我,目光落在我脸上,眼神安静而平和,脸部轮廓在灯火下显得柔和了几分。

“怎、怎么了?”不知怎的,我竟有些慌乱,言语也不流利了。

安童却神色自若,嘴角一翘,笑意缓缓流淌,没说话,只是用手指指右脸上眼角一处。

他指的是我眼角处的胎记?我不安地用手在右脸上摸了摸,嘴上含糊道:“不是自小就有的吗?灯下哪里看得清?”

安童笑了笑:“小时候,额吉就告诉我姨母有对孪生儿女。女儿自小脸上就有片雪花胎记,于是起名叫‘察苏’。你小时候那雪花还明显,从和林回来时就淡了许多。前日里我看了,这印记又变清楚了。”

他何时留心了这些细节?我自己都没怎么注意。心里犯着嘀咕,又慌忙取出随身小银镜,在脸上照看:若是胎记太明显,岂不丑得很?

“不碍事,印记很小……也不难看。”

我这才放下心来,心里忍不住吐槽:胎记神马的,真是狗血的桥段。若是我以后隐姓埋名想混迹市井,岂不是很容易因此泄露身份?

我正胡想着,那边安童早已转移话题:“之前,我送你的话本子看的怎样了?”

“有的看了,有的懒待看,密密麻麻,长篇累牍,看了头疼。那木罕常拉着我去听评话,我也就不用自己看了。”

提到那木罕,安童也是一阵头大:“他明日还要拉着我去乡里。你去不去?”想到要给王子提供免费翻译服务,他也是很郁闷的。而且王子同学要求越来越高,有时还要带演技的。

“好啊!”跟着那木罕虽然要提供免费劳务,但出去逛逛也不错。我答应得很痛快。抬眼看看,灯光下,安童嘴角边也漫出一丝笑意。

第44章 看戏

入了伏天之后,开平一带更显闷热。今日应王子同学之邀,我和安童、不忽木及几个随从骑马出了开平城,陪着那木罕到城郊乡里去听评话看戏。

数伏天气,虽是白日里,却不见太阳。天气闷热,头顶已经变成一片苍灰色,像一床棉被重重地罩了下来,压得我们喘不过气。纵使飞马带起凉风,似乎也没缓解多少。

可是王子同学可不管这些,他兴头正盛,自打出了开平城,就一马当先,独自跑在前头。安童我们几个不得不紧追其后。

那木罕轻车熟路地找进开平城南的那个村落,他把时间掐得很准,果然又赶上集市。可能因是伏天,村民们多在家中避暑,是以集市上人比往常少了些。

上一篇:舌灿莲花朵朵开 下一篇:大力嬷嬷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