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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佞臣(76)

“这些零零碎碎,”宴敛看着最后一列‘鹅毛二两,大蒜十斤’,斟酌了一会儿,委婉的说道:“也算年礼吗?”

见惯了现代送礼时必备的名烟名酒,古董字画毛爷爷,现在再来看这份礼单,米啊,炭啊的,鹅毛什么的,有点清奇!更何况叶长尚可是动辄就给自己银子,宴敛只觉得这些东西有点上不得台面。起码比之叶长尚他们给自己的差得远了。

宴攸呵呵一笑,细细解释道:“年礼嘛!送的不是场面,而是心意,是礼。不能直接用钱来衡量的。咱们家送的尽管都是些平常物,但也算得上是面面俱到的。便是叶府家大,咱们这份年礼在远山先生一众弟子之中算是很丰厚的了。”这是他一一打探了底细才敢安排的。

宴敛点了点头,想到自己都能提着肉干上门,再来看这些,倒也很合理了。宴攸的意思他倒是明白,东西不打眼,礼节到了,便是最好。起码对于现阶段他们的关系而言,还是中庸一点比较好,就比如叶府有什么好东西,绝对是私底下塞给他的时候多。

酉时三刻,宴叙用松柏枝杂柴在庭院里烧了个火盆,曰“烧松盆”,以象征门庭红火兴旺。

宴敛等人出门在外,他们是不必祭祀祖先的,毕竟下河村那边也供奉了祭品。他们这边再来,可不能劳烦祖宗两边跑。所以宴敛等人只管倒了几杯酒水在地上,叨扰两句吉利话,便将这个部分仪式放过去了。

晚饭很是丰饶,四喜丸子,年年有余,油焖河虾,酸菜狮子头,蒸桂鱼,八宝饭,四冷盘,八大件……南南北北的菜系,整整齐齐摆了一大桌子。

宴敛胃口也挺好,连吃带喝倒是填了满满一肚子。

用过晚饭,到此为止,整个除夕夜明面上的活动便是到此为止了,四周俱是寂静下来,接下来便是一整夜的守岁。

几人围在火盆四周,宴敛用手撑着桌子,盯着烛火算时间,宴仁亮时不时说些湖广的风土人情,他说他们那处有个山寨子,那里的人在姑娘出嫁前,都要哭嫁,少则三夜,多则半月。到出嫁的时候,村寨中相好姐妹都来陪哭,对哭。哭嫁内容甚是有趣,有“哭父母”,“哭吃离娘饭”,”“哭栽花”,“哭离闺门”,“骂媒人”。

说到兴致上了,他干脆捏着嗓子,唱道:“你做媒人想喝酒,山上猴子哄得走。好比我家馋嘴狗,东家走了西家走——”

宴敛打了个哈欠,抹了眼角泛出的泪水。看着干巴巴瞪着眼晴讨喜的宴仁亮,有些恶寒,扭过头去,继续盯着烛花。

宴仁亮摸了摸他那宝贝胡须,回过头来宴叙,宴叙径直起身取酒去了。再看宴攸,宴攸干脆哼了一声,也不搭理。

宴仁亮自讨没趣,呵呵笑了一声。也不说话了,摸了本书,慢慢翻阅起来。

酒壶隔水放在炭炉上温着,宴敛时不时抿上一口。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悠长的鼓声传播开了,一声,两声,三声……十二声,子时到了。

杜大嫂端上来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饺子,饺子谐音“交子”,在新年到来的子时食用,含有庆贺与祝福的寓意在里边。宴敛塞了几个便做罢。

出了门,换上崭新的桃符,门神,贴了春联。这一年便算是走到了尽头。

“下雪了!”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声。

宴敛抬头看,四周一片虚无,鹅毛般大小的雪花,从天而降,落在鼻头,凉丝丝的,伸出手了,一小会儿手上便是积了一滩水。

也不知道呆了多久,忽而听见一阵敲门声,宴敛扭过头来,撩起袍子,直直的往前面踏出一步,却只觉得下半身没了知觉,好不容易才跌跌晃晃踩实了。

那方宴攸开了门,宴敛抬起头仔细看着,看到熟悉的面孔撞进自己的眼底,眼睛忽而就亮了。

宴敛哆嗦着嘴,颇有些狼狈地跌在景修然怀里,搂紧这人的腰,整个人靠在景修然身上,抬起头,对上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直说道:“让我抱会儿,脚麻了!”

景修然勾了勾唇角,想了一会儿,道:“你在等我。”

宴敛笑了,有点傻。他紧了紧手,周身全是这人的味道。怎么说?是啊,他在等,他心里企盼着,等这个人出现在他眼前。他想着,哎,他怎么能是这样的人呢?

他又想了想,唉,他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一幅德行,他改不了的。若是有这人陪在身边,若是有这人陪在身边。他在心底又咬了一遍。这日子于他而言总是有盼头的。哪管这人是不是骗他,他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