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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28)

他付出的代价其实微不足道。

郑厉并不喜欢他。

只要郑厉觉得腻了,一切就结束了。

纪深缓缓合上眼,沉沉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纪深醒来后看见窗外飘着雪。

天还没完全亮起来,雪倒是下得挺欢快。

纪深拿起床前搁着的表戴到自己腕上,找了套适合在雪天穿的衣服穿上,吃完定点送过来的早餐后才打电话让那边不用送午饭过来了。

对方尽责地追问:“那晚饭要不要送?”

纪深说:“也不用了,您也好好过个年吧。”

过年谁不想好好陪家里人,对方爽快地应下:“好嘞,那我不送了!”

纪深让他不要和郑厉说起这事,围好围巾开车出了门。沈文宣是回来休假的,落脚的地方不在闹市区,在市郊。

那一带挺清静,沈文宣住的是一间设计非常特别的玻璃建筑,采光非常好,走进屋里觉得到处都是亮堂堂一片。

纪深按照定位找到地方,远远就看见沈文宣童心未泯地在花园里堆雪人。

雪人已经成型了,有成人的膝盖那么高,就是还没五官。

听到停车的声音,沈文宣隔着矮矮的、积雪的篱笆往外看去,看到下车的人是纪深后立刻笑了。

他笑着招呼:“这么早就过来了?来得正好,你来看看我这雪人该给它个什么眼睛好。”

第二十四章

沈文宣家境不错, 成名又早, 父母兄长和经纪人都对他多有保护,哪怕今年已经是年二十七八的青年,也还有几分少年心性。

纪深蹲到雪人面前认真琢磨了一会, 和沈文宣用食材给雪人拼出了五官,坚果的弧度弯弯的像是带着笑, 整个雪人顿时活了起来。

沈文宣很喜欢,让纪深给他和雪人拍了个合照, 说是要发给家里人看。

玩够了,沈文宣才问起纪深的近况。得知他现在在首都大学上学,交上了不少朋友, 沈文宣抬手揉了揉纪深的脑袋, 感慨说:“上一次见面,你才到我胸口那么高,现在都和我差不多了。”他边说边领着纪深进屋。

沈文宣不是那种为了艺术什么都不顾的人, 他挑的住处虽然有着浓浓的艺术氛围, 条件却也很舒适,不仅采光好,地暖也烧得恰恰好,一进屋就觉得暖融融的,外面的冷意半点都灌不进来。

沈文宣也提了些自己近来的情况, 说是最近遇到个小瓶颈, 大家都劝他休息休息,他挑来挑去挑到首都, 回来后听人提到说在首都见过纪深就发消息问了问,没想到纪深还真在。

两个人一别多年,聊了一会就没了久别的生疏。纪深和沈文宣提起了嘉钰,有点不好意思地告诉沈文宣自己曾打着他的旗号去应聘家教。

沈文宣知道纪深和白家的关系不怎么好,只是他怕触到纪深痛处,从来没有探问过。纪深那样的处境,不管说养父一家好还是说养父一家不好他都不会开心。

知道纪深现在差不多要从白家脱离出来,沈文宣很替他高兴,笑着说:“你要是不认我这老师,我才要生气。听你这么说,那孩子天赋倒是不错,以后有机会的话让我也见见他。”

纪深自然一口应下:“好,嘉钰知道后会很高兴的。他也很喜欢老师,经常练习老师你的曲子。”可惜过年这种时候,嘉钰他们和郑厉一样要回去,现在并不在首都。

提到曲子,两个人又转去琴房那边交流,纪深给沈文宣弹了一曲,沈文宣摇身一变成了严师,说他弹起来生疏了,一曲下来他能挑出好几个能改进的地方。说完了,他还给纪深演示了一曲。

两个人你教我学,时间过得飞快,直至沈文宣精明干练的女经纪人找过来后才发现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好在有经纪人在,中午吃什么是不用他们操心的。

沈文宣拉着纪深一起坐到临窗的饭桌上吃饭,从玻璃外墙往外看,可以将周围的雪景一览无遗,外面又飘起了雪,屋外细雪纷飞,屋里暖烘烘,纪深闻着香喷喷的食物香气,觉得比平时多了几分食欲。

沈文宣爱吃带洋葱的菜,但不吃洋葱,他看上纪深盘子里的胡萝卜了,和纪深提议:“我记得你不爱吃胡萝卜,我们来换菜吧,我把洋葱给你,你把胡萝卜给我。”

纪深知道沈文宣这个换菜习惯。

以前沈文宣就给他说过,他母亲怀着他的时候曾遇到意外被困,饿了好几天,差点没保住他。所以他出生之后,他母亲一直教育他要珍惜粮食,虽然他们家不缺钱,但浪费是不应该的。

一直以来沈文宣哪怕不喜欢,也会把东西吃完,当初他就曾以这个理由留纪深在他工作室里吃饭,说纪深可以帮他吃掉他不喜欢的部分,而他可以吃上双倍自己喜欢的菜。

纪深认真把自己盘里的胡萝卜夹到沈文宣那边,哪怕上一次换菜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他做起来也没有丝毫生疏。

沈文宣把自己盘子里那几块洋葱夹完了,看着纪深在那认认真真地挑切得比洋葱细些的胡萝卜。

纪深一点都没变。

当初他刚在工作室外见到纪深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小孩倔强得很,让他做什么都认认真真去做,有时候让人觉得无奈,有时候又让人觉得心疼。

沈文宣时常觉得要是当年收养纪深的是他父母、纪深来他们家给他当弟弟就好了,他想要这么个乖巧听话的弟弟,他可以早早教他学琴、从小宠他疼他,让他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长大。

可惜纪深太懂事了,不管受了多少委屈也从不和人说白家半句不好,只因为白景河收养了他。

可抚养一个孩子难道是给他吃饱穿暖就行了的吗?

但凡纪深不那么聪明、不那么敏感,沈文宣也不会觉得白景河这个养父不称职,偏偏他那时正是需要深造和提升的年纪,也不可能长久地留在国内,更不可能带走人家的孩子。

他们家虽然也算是富裕之家,但和白家比起来还是差了点,没有无缘无故抢人养子的道理。

接下来好几年他不是忙着进修就是忙着巡演,一直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暇回国。

这次他休假最想做的就是看看纪深现在过得怎么样。

看到纪深长高了也长了点肉,精神看着也挺不错,沈文宣心里很高兴。

吃过午饭后,沈文宣问纪深要不要休息一下,睡醒他们再接着聊。

纪深知道沈文宣有按时午睡的习惯,点了点头,跟着沈文宣去了主卧旁边的客房。

纪深并不想睡,但还是躺在床上,客房的被褥也很软和,他躺在其中感觉浑身暖融融。

不管要面对多少糟糕的事,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对他好的人。

下午纪深掐着点走出客房,沈文宣果然按时醒了。

沈文宣兴高采烈地拉着纪深说:“小深我跟你说,我刚才躺在床上有了新灵感。”

他迫不及待地拉着纪深去琴房,当场把自己的灵感弹给纪深听。早上他也给纪深弹过几曲,只是都不及这一曲自然流畅、极具感染力。

沈文宣高兴得跟个孩子一样,直说自己回来对了,当年他也是看着纪深就不断冒灵感。

纪深也替他高兴。

两个人这算是教学相长,经纪人也乐见其成,把所有生活琐事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看看沈文宣这次到底能不能突破瓶颈。

入夜之后,沈文宣就直接邀纪深住在客房了。大过年的纪深一个人在首都,沈文宣不想让他自己回去,打算多留纪深几天。

纪深没有拒绝,安心在客房睡下。

他们早早睡着,有的人却没睡。龚浪百无聊赖地应付完亲戚的逼婚轰炸回到房间,意外收到个新闻贩子的消息,对方给他发了张照片,说这照片是从一个狗仔那高价买下来的,问他要不要买走。

龚浪本来没什么兴趣,看到照片上的人后就坐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