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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门之下(78)

栖迟点了点头:“催一催他,天色不早了,再晚城门该落了。”

新露领命去了。

栖迟走出门去。

廊上静悄悄的,该忙的都忙完了,仆从们已经退去。

她走出后院,沿着回廊走着,就快至府门时,霍然停住了脚步。

渐暗的天色里,廊上站着男人的身影。

她微微一怔,没料到他竟忽然回来了。

伏廷一身军服收束,高大地站在前方,离她几步之遥。

他眼睛盯着她,从上到下地扫视着。

栖迟鬓发绾地细致高峨,身上披着件月白的薄绸披风,显而易见的装束。

刚才回来时他已看见了,外面车马已经套好,她当初从光州带来的随从们都垂着手在等着。

李砚说的是真的,她要走了。

他声压得沉沉的:“你要不告而别?”

栖迟眼珠轻动,猜他已经看见了,两只手轻轻握在一起:“我只是不想叫你以为,我是拿离开在要挟你。”

何况眼下崔明度还在,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他盯着她:“所以你就要悄悄地走。”

栖迟她眼睫轻垂,声淡淡的:“若有一丝可能我也不愿走,但走到这步皆是我强求所致,也许是你我夫妻缘薄,此后,我不再强求了。”

伏廷眼神陡然一沉:“你再说一遍。”

栖迟被他这一句撞入耳中,心里似也被撞了一下,抬起头:“你我夫妻缘薄,我不再强求了。”

伏廷紧紧抿住唇,面容冷肃,黑眼定定地看在她脸上。

她看着他脸,想了诸多可能,但心知都没可能了,往前走向府门。

擦身而过时,他一动不动。

出了门,她提着衣摆缓步登车。

手刚要去接车帘,左右随从全都垂下了头。

身后忽来几声迅疾的脚步响,一只手抓住了她胳膊。

她一回头,对上男人的脸。

脚下踩着墩子,她才得以与他平视。

伏廷看着她,手一伸,挟住了她的腰。

她吃了一惊,人被他扛在了肩头。

左右皆不敢多看,他直接扛着她往回走。

栖迟何尝遇到过这种架势,身压在他肩上,一只手抓着他军服,想要挣扎,却被他手臂死死扣着双腿,就这么一路被他扛到了房中。

他重重摔上房门,将她一把按到椅中。

仿若天旋地转,她坐下时,微微急喘,对上他的脸。

“夫妻缘薄?”这几个字似是从他牙关里挤出来的:“那你跟谁缘厚?”

她说不出来话,起身想走。

伏廷拽住她,冷笑一声:“走?我欠你的债你不要了?”

“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她故作不在乎,转身时披风不慎扯落,也不管了。

伏廷抓她的手倏然用了力。

他自后搂住了她的腰,扣入怀里,声音贴在她耳边:“你真什么都不要了?”

她心中一跳,腰带被他的手扯开。

栖迟双手扶住胡椅,背露了出来,有些凉。

有一瞬,身猛然绷了起来,耳中反反复复都是他那句:你真什么都不要了?

身上轰然热了起来,是他的唇落了上来。

她双手撑住胡椅的扶手,咬住唇。

身后军服带扣一响,下一刻,与他相贴。

他的手,他的嘴,都在折磨她。

身软如水,心跳如飞。

许久,她身一紧,承受着身后的男人,手指用力抓住扶手。

伏廷忽然伸手过来,拨过她的脸,低头凑近,堵住了她的唇。

栖迟怔一下,心急跳起来。

他狠狠地亲她,从她的唇角到整张唇都描摹了一遍,舌尖一顶,挤入她牙关。

她轻哼一声,思绪顿空。

……

屋中没有点灯,外面天色已暗。

伏廷一直自后抱着她,狠而有力。

栖迟恍恍惚惚,一遍又一遍地被他低下头亲住。

她绵软无力,忘了缘由。

直到某一瞬,她快撑不住,险些软倒,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将她转过来,一只手紧搂着她,一只手抬起她下巴,声低哑:“终有一日,我会叫你将瀚海府当成自己真正的家。”

栖迟眼神慢慢在他脸上聚拢,撞入他漆黑的眼里,似回了神,又似更出神了,语声轻忽:“我等着……”

第五十一章

身下是垫着的柔软丝绒。

栖迟的手摸了摸, 睁开了眼, 瞬间被明亮的朝光晃了一下,等适应了, 看见头顶床帐,才发现自己已在床上躺着。

她想了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到的床上了。

身侧无人, 她以为伏廷已经走了,缓缓翻过身, 一愣,看见坐在那里的男人。

就在那把胡椅上,伏廷坐着, 收着两条腿,随意地搭着两条手臂,脸朝着她。

他身上换了身玄黑的胡服, 利落齐整, 一丝不苟地束着发,下巴上刮得干干净净。

四目相对, 一时间,谁也没开口。

栖迟拥着绸被坐起身, 拿了床沿搭着的衣裳, 往身上穿。

伏廷看着半遮半掩雪白的身体, 她双臂伸入衣袖,衣衫拉到青丝半掩的肩背上,领口轻掩, 遮住了饱满的胸口。

想起了昨晚。

那日被她抱着时,他没有接受,是不想夫妻之间只剩下这个。

可昨晚,似乎也只剩下了这个。

他自后面搂住她,一次又一次狠入。

她的背倾下去,轻轻出了声。

到后来,手臂不自觉地反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看着她迷离的眼,似乎终于看出了点她那所谓的“不要”里藏着的口是心非,才放过了她,将她抱去了床上。

他在这里等她醒来,已经快有两个时辰。

“你打算去哪里?”

栖迟正在系腰带,手上停住,看着他,他毫无预兆地开了口。

伏廷纹丝不动地坐着:“你不是要回光州。”

栖迟微怔,掀了被,垂下腿坐在床沿,两只手放在膝上:“你怎会知道?”

“你没有回去的理由。”他说。

李砚说的也是她要走,而不是回光州。

如果光州还能做她的依靠,她又何须千里迢迢来北地。

正因为心知肚明,他才回来得这么快。

栖迟没想到会被他一眼看穿,轻点了下头:“是,我不是要回光州,我只是想离开瀚海府罢了。”

眼下,还没有回光州的时机。

她只是已经没法叫他再相信自己的话,解释无门,一再强求只会叫彼此更僵,不如离开,至少夫妻关系还在,她还是大都护夫人。

或许将来能有转机,或许永无转机。

她只会往前看,也只能往前看。

“离开瀚海府。”伏廷重复一遍,咧了下嘴角。

他知道,否则他就不会说出那句话来。

她至今没有将瀚海府当成是家,说走就能走。

“我问你打算去哪里。”

栖迟看着他,“其实我哪里都能去得。”她手指无意识地捏住膝上裙摆,淡淡地笑了笑:“你知道的,我腰缠万贯,何处都能落脚。”

只不过,可能无法再完成哥哥的嘱托了。

伏廷点头,心中自嘲:没错,她如此富有,自然是什么地方都能去得。他仿佛是多问了。

他手在扶手上一按,坐到此刻,终于站了起来。

栖迟立即看住他,知道他是要走了。

伏廷走到门口,脚步停住,脸对着紧闭的房门,没有转头看她。

“该说的我已说了,”他沉着声说:“你真要走,我不会拦你第二次。”

已给了承诺,总不能捆住她的手脚。

如果她坚持要走,他拦又有什么意思。

他侧脸如削,没有神情,拉开门走了出去。

栖迟默默看着他的身影离开眼中,回想起他说过的:终有一日,我会叫你将瀚海府当成真正的家。

她当时失了所有思绪,没多想就回了一句“我等着”。

“家主,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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