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卿,卿非晚(208)+番外
白衣点头。
“虞姑娘怎么还在京城?我以为以虞姑娘的性子倒应该早就离开了才是。”
“嗯。”她是早就走了,但这不是没走成,走到半路被人拦截然后又给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想到此,白衣心中便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顿时也没了什么下棋的兴致,手一抬便将棋子给扔回了棋盅内。
“不下了,反正也下不过。”
目光微移,在榻角的木匣处顿了顿,七星也注意到她的视线,眸子不由得微微沉了沉。
今一大早,前寺的一个僧人便送来了此物,里头除了一根簪子以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物什,他不是没见过这根簪子,所以即便是送来的人什么都没说,可想想也知道这是谁送来的。
况且,能在今日入寺之人也就那么一人而已。
虽然主子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但他还是能隐隐感觉得出主子收到此物后心情一直并不大好。
想想也是,当日那一剑与他决裂,如今又把他送的簪子也给退了回来,这是要彻彻底底地和他断绝干系不相往来,心情能好到哪去。
白衣显然也想到了什么,顿了顿便淡淡移开了视线,她勾了勾唇,道:“这棋也下了,茶也喝了,就只差喝个好酒,再寻个好去处去睡上一觉了。”
她转了转脖子,跳下了榻来,道:“今日多谢容公子的款待,改日再会。”
说完,人便消失在了屋内。
“虞姐姐……”竹沥本也想跟着她从窗口跳出去,可话都还没说完,院中又哪还有她的人影。
七星无奈摇头:“这虞姑娘的性子还真是,怎么说一出是一出的……”
——
连霜眼见着自己与前方那道身影相差的距离越来越大,她赶紧加大步伐急步跟了上去。
“姑娘……”连霜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嗯?”
“这若是让殿下知道您这两日没有去宫姑娘那里,反而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同那容公子下棋品茶……”
白衣吞了口酒,道:“怎么,你还打算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我这几日具体做了些什么?”
连霜一脸苦兮兮,她哪敢,她即便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子。
虽说殿下是让她跟着姑娘,美其名曰保护姑娘,可还不就是变相地要她好好看着姑娘,可她又哪是能看得住姑娘的人,随随便便都能甩掉她,如今让她跟着也只不过看在她一副“可怜凄惨”模样,从而可以好让她到时候可以回去交差。
这样其实还不如不让她跟着,因为又不许她给任何人传消息,更不许她给殿下打小报告,每日里各种威逼利诱,这种独专“欺压”行为活生生地像极了自家殿下。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一个堂堂暗卫活到这个份上也真是足够凄惨。
然而,这都还不是最心酸的,等到殿下日后知道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再怎么样自然也不会拿姑娘出气,但对她就不同了,她就真的只是一个暗卫啊。
这喝酒都还是小事,但若真要让自家殿下知道姑娘每日里与那容砚下棋谈心朝夕相处,而她又没有阻拦,那殿下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所以,连霜这几日的主要任务便是劝着白衣少喝些酒,或者少往容砚那儿跑几回,能少一回是一回,以试图来尽量减轻自己的罪孽。
“姑娘,您……”
“嗯?”白衣倏地回过头来,漫不经心地眯了眯眸,神色有些危险。
连霜顿时噤了声,心虚地别开眼。
白衣嗤笑一声,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道:“乖。”
连霜欲哭无泪地望天。
殿下,真的不是属下不阻止,实在是姑娘气场太强大,她惹不起啊。
然而,白衣没有说的是,并非是她不想去找那个小姑娘,而是这里有那个人在,自会有人看得好好地,又哪轮得上她来保护。
这么浅显的道理,她能明白,澹台晋又如何能不明白。
就是因为知道这里会有容砚好好守着,知道即便是容砚让人伤了自己,也不会让人伤了人小姑娘半根头发丝,所以他才会放心地只让她过来走这一遭。
毕竟,信她是一回事,可到底她不是他,别人本事再如何好,又哪有他自己亲自来得安心。
所谓地让她过来保护不过就是个幌子。
说白了,他就是看她前些日子酒馋得很,但他又放了不许她再碰酒的狠话,虽然嘴上强硬但到底有些软心,又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才借着什么要她来保护人小姑娘的幌子,其实也就是睁只眼闭只眼,喝酒可以,但就是别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
毕竟,这人要面子,打脸,还是有点疼的。
说起来也好笑,平日里那么提防容砚的一个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紧盯着容砚不让她接近人小姑娘,说不信的是他,可到头来,最相信容砚的人也还是他。
第168章
“今日已经是最后一日,主子暂且再忍忍一日,过完今日明日我们便可以回宫了。”
书珃见绥晩一脸倦色,不由得问:“主子可是觉着有些累了?”
绥晩的视线落在窗外,闻言,微微摇了摇头。
这次开元寺之行,虽是玥曌皇室历来婚前的礼制约束,但倒也没有见得多么繁琐,除了每日早间需在大殿听上几个时辰的经书讲解,其实其他时候相对较为自由,甚至大多时候她都无事可做。
说累倒不至于,只是对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确实感到有些淡淡的烦厌罢了。
日诵经书夜安眠,平静且又安逸,向来对于在历经江湖的刀光血影与宫廷的阴谋诡谲之后的人而言,此乃人人向而往之。
明明她先前也对这样的生活十分渴求,如今却是说不上一种感觉,甚至莫名地生出一丝极淡的厌倦之意。
不过才两日过去,她却好像历经了好几十年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身心俱累。
书珃从桌间取了茶壶,倒了杯水递给她,道:“主子是在怪皇上与七殿下?”
绥晩伸手接过茶水,脸上说不出一种什么表情,敛眸吹了吹杯中的热气,没有说话。
说怪吧,似乎又没有责怪的缘由。
毕竟婚姻大事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确是不需要过问她的意见。
说不怪吧,好像也不尽然。
那两人虽不知什么时候暗度陈仓到了一起,但两人完全没经由她,私底下就定下了她未来的人生大事。
她的终身大事,她竟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可若真要让她说个怨责他们的理由,怨他们什么?难道就因为他们没有告诉自己?还是怨他们不该插手做主自己的婚事?
一人是她的父皇,一人是她的师兄,伦理上而言,这也不该是她怨责他们的理由。
明面上她都能理解,可理解是一回事,真正想的又是另一回事,说不清久绕心头的那股子微妙情绪是什么。
绥晩的眉间拢起淡淡愁绪。
大抵是因为不甘?所以无法释怀?
书珃见她如此神情已然明白。
若真是完全不怨,这些时日以来脸上的情绪便不会愈发冷淡,眉间砌着烟云,面无半分喜色,如此神情又哪有一点像要做新嫁人的模样。
主子嘴上说着不怨,可心底里其实还是有些责怨的罢。
也不是说七殿下不好,只是……这到底是主子间的事情,又岂是她能参透的。
即便她说七殿下一百个好,可若主子自己想不明白,哪怕她说破嘴皮也是没用的。
况且,七殿下只是她的前主子,她如今属主子管任,她自然是要站在主子这边,断然没必要刻意去给前主子说好话。
自然是主子如何想,她便如何做,哪怕主子说将来不想上花轿,她也是要帮着主子逃亲的,甚至若是有朝一日两人站在了不同的对立面,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拔剑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