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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弑君未遂(44)

作者: 江澜先生 阅读记录

这种时候人命关天,大伙也管不得主子的命令,强行把晋珩扮正了,摆好生产的姿势。

“疼!——”

产婆轻车熟路,一把毛巾塞进晋珩嘴里,不容他矫情。“娘娘咬住,听奴婢的话做,就能少些痛苦。”

他摔过马,脱过臼,挨过捶,生过大病……从来没有这么难熬!这种痛就像身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再慢慢地撕开它,并往里头浇油撒盐,像一场磨磨蹭蹭的噩梦,想求个痛快都不能。

生孩子简直是天降狂灾,折腾了晋珩一个时辰。

“受不了了…快让它出来!”他身子下的被单都湿了个透,有一瞬间他真切地感觉到,搞不好真的会死了。

产婆也满头是汗:“娘娘舒一口气,放松,放松……好,现在集中精神,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咬紧牙关,全身紧绷,青筋凸起,镇痛感愈来愈强,像受到了千刀万剐,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眼泪直涌了出来。他发誓再也不踹人,不,再也不碰向尹舟了。

产婆鼓励道:“快了,娘娘再坚持一下!”

他越来越疲,开始冒冷汗,都感觉得到自己要不行了,马上抓住床头上的梁,拼尽最后一口气……

“啊!!”

他竭嘶底里地哭喊,那种滋味深入骨髓,他恐怕一辈子都逃不出这个阴影了。

一时,听到小孩在哭。

晋珩彻底没了力气,模模糊糊中好像看到产婆将一团红扑扑、皱巴巴的球捧到他眼前,欢喜地告诉他是个皇孙女。

他憨憨地笑了笑,晕倒过去。

半夜,晋珩醒过来,身子还有阵阵余痛,不过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他恢复了点精神,又急又喜道:“快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

“是。”戴月应了一声,去传奶娘。

片刻,奶娘抱着一只小小的襁褓进来,红色的绸缎绣着麒麟,裹着他刚降生的孩子。

晋珩小心翼翼地接过“向日葵”,双手发颤,怕自己失了手,又把孩子放在床上。

初生的孩子说实话不大好看,但晋珩还是看得入痴。

孩子吧嗒的小嘴,像是梦到了口粮。晋珩自言自语:“恐怕你像你娘一样贪吃。”又问道,“陛下、娘娘可来见过了?”

奶娘笑道:“来过了,开心得不得了呢。”

晋珩:“那陛下可有说给小郡主起什么名?”

奶娘愣了愣,明白过来:“娘娘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就晕过去了,可不是小郡主,是皇太孙呢!娘娘你多有福气!”

晋珩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解开襁褓一看,真真是个男孩。一种不好的预感直击脑门。

奶娘那边自顾自道:“陛下喜不自胜,说名字还是由殿下取,只送了个小名,叫‘青鸾’。”

晋珩一阵晕眩,努力寻想昏厥前的情景。产婆说是个女儿,难道他听错了,是幻觉?令奶娘带孩子出去,传戴月进来,吩咐道:“今天给我接生的人,明早统统叫来。”

戴月:“是。”

晋珩:“一个一个私下叫来,也别说为什么。”

戴月不解:“娘娘是有什么疑惑?”

晋珩问道:“我生孩子的时候,你在哪。”

戴月:“我就在一旁伺候着,帮忙递东西。”

晋珩:“孩子出来那一刻!”

戴月:“我去端热水了,进来便听到说生了个皇太孙呢,我一激动失手把盆都摔了呢。”

晋珩紧抓着被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第39章 手起刀落

他辗转反侧时,在枕头底下摸到了封信。这信来得蹊跷,上有一个猪爪印,是何记酱肘铺的暗号。他连忙拆开,上面实诚地告诉他,他产下的是个女孩,已经送到宫外一个安全的地方,而那个皇太孙是假的。

信上的语言一半诚恳一半威胁,要他莫要追究,并协助小青鸾登基称帝,以便他日后能以太后之名垂帘听政,掌控实权,这样皇孙女才得以周全。

晋珩木讷了许久,仰瘫在床上苦笑起来。

这封信藏在他枕头底下,说明何记的人已潜伏在他身边,而能成功调包皇孙并送出宫外,说明何记已经深入了朝廷中枢。

“哈哈……来人!”晋珩捂着额。

外边走进来一个医女,是一个月前太医院特地派来照看他生育的,名叫“梨雪儿”。“娘娘有何吩咐?”

晋珩见是她,问道:“戴月呢。”

梨雪儿:“戴月到小厨房给娘娘做早膳去了。”

“早膳自有御膳房送来,与她何干。”晋珩又冷笑一声,双手覆在脸上搓揉,自言自语,“是,东宫哪还有不莫名其妙的人。”

梨雪儿:“娘娘?”

晋珩:“我要喝酒。”他很累,这种累比他分娩还要难受十倍。向尹舟快到家了,他该如何解释他弄丢了他们的亲生女儿……

梨雪儿:“这如何使得?这时候娘娘养身子还来不及,怎么还害身子呢。”

“不喝酒何以消愁?”晋珩暗里把信收了,将信封递给梨雪儿,“或许有人高估了我的意志,我并不是那么坚强的人。你把这封信交给大理寺,叫他们救救我。”他声音很大,故意说给暗处的人听,告诉他们要是想以他女儿作要挟、对他肆无忌惮地发号施令,那就打错了主意,他从来不怕鱼死网破,只不过是对不起某个人。

梨雪儿接过信迟迟不见离开,一双灵动的眼睛转了转,转去给晋珩倒了杯温水,劝道:“娘娘这是何必?对你自己也没有好处呀。”

晋珩推开送过来的水,冷言冷语道:“噢?你知道信里的内容。”

梨雪儿:“喝水对身体有助益,娘娘记得多喝。”而后将水放在床边的矮桌上,“奴婢不想瞒下去,信是奴婢放进来的。”

晋珩细细打量这个女人,恐怕只有二十出头,却有超乎同龄人的沉稳,她自信的语气,似乎在得意自己做了一件足以让她功成名就的大事业,这样“勇气可嘉”的女人晋珩都不屑搭理。“叫你上面的人来亲自跟我谈。”

梨雪儿摇摇头:“这个主人特别有交代,不能与娘娘说。娘娘有什么话交给我传达也是一样的。”

晋珩坐起身,梨雪儿捧了被子垫在他身后。

“解释吧。要是不想大理寺亲自来告诉我,你就巨细无遗的说。”

何记的棋走到这步,历经了数十载,可谓下了血本,向尹舟更是他们精心锻造出来的利器,要是在这一步崩坏该多不值。大理寺出动,即便不能水落石出也会惊动朝野,晋珩谅他们有再大能耐也不敢招惹大理寺。他站在太子的立场,也不愿水落石出,那样等于公昭向皇遗子的存在,对他是巨大的威胁。但站在向女的立场,就大大不同了,那几乎是理想的优势。所以,何记必然忌惮向女全部抖出去。

梨雪儿:“娘娘不是想有个傍么,小郡主能给您多大的助力?娘娘要是生个男孩,主人也不必大费心思冒这个险。”

晋珩:“你们怎知道我想有个傍?”

梨雪儿:“娘娘的处境,想想也就知道了。”

晋珩:“我的处境是一回事,我的心意是一回事。你们好像把我了解得透透的,而我对你们一无所知,这不大公平吧。”莫恬恬是眼线跑不掉了,原认为她隶属于韩绍,现在看来她直接听令于何老板。

梨雪儿:“娘娘只需知道主人是为您的好就行了。”

女人说话秘而不露,却显得十分刻意,这种刻意是其本人察觉不到的。

晋珩:“那你们可知太子怎么想?我与太子不合想必你们也知道,我生个女孩倒好保命,你们却换一个男孩来,太子后顾无忧,保不定去母留子,哪还有我母凭子贵?”

梨雪儿从容镇定:“太子战场上挨了一刀,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

女人的言外之意,是何记已经对太子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