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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剑(5)

作者: 挂科再读 阅读记录

何泗心下焦躁不已,暗道莫非又要再追上几日?

正自烦恼,却一眼瞥见前方路上似有血迹斑斑,心内一惊,忙驱马上前查看,就见那血迹散落一地,似乎流血之人曾在这道上四处徘徊,更有马蹄血印一直向道旁草丛中去。

此时已是天色将晚,四周昏暗下来,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过路之人大都早早投宿别处,现下并未见什么行人,这血迹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何泗循着那马蹄血印而去,道旁草丛足有一人多高,蹄印去处那草却呈略微倒伏状,何泗拨开乱草,却见一具血肉模糊的马尸倒在草丛深处,尸身之上横七竖八全是一道道极深的伤口。

何泗仔细一瞧,这倒毙草丛中的马儿,分明便是先前所见沈佑瑜所骑那匹。

这一惊非同小可,何泗当即直起身四下一看,周遭并无声息,心下不由忐忑起来,唯恐出什么事端,又见马尸边亦有乱马蹄印,一直向前方去,连忙出来上马循迹找寻。

此时四野俱静,天色越发暗沉,何泗心里急如火焚,举目四望,双耳细听,一直行到深夜,突听前方林中隐隐似有打斗与惊呼之声,忙弃了马,身形轻巧,如游蛇般沿树后悄无声息潜过去。

打斗之声尚远,却忽地响起奔跑之声,似是有人忙乱之中直朝何泗这面跑来,何泗隐于树后,举目一望,远远跑来形容狼狈的那少年人不是沈佑瑜又是谁。

沈佑瑜衣衫凌乱,匆匆忙忙跑来,不时回头看后面,显得惊慌之极,哪里能注意得到前头还有人。何泗见到他,心内一喜,自树后绕出,道:“沈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沈佑瑜心内惊慌,却忽听有人说话,不由唬了一跳,抬眼见是何泗,又惊又喜,忙叫道:“这位大哥,你先前不是说是我爹托你来寻我的么?那好得很,后面有几个恶人,我好端端的走着,他们突然冲出来劫道,我不是他们对手,连我的马也给他们乱刀斩死了,你快帮我教训他们!”

何泗皱眉道:“不是早前便同你说了,我叫何泗。”一面说一面细听沈佑瑜身后远处动静,打斗之声仍在,只是断断续续似乎越来越远,这可怪了,沈佑瑜既已跑到这里,后方又是何人在打斗?

他正沉吟间,那打斗之声却停了,沈佑瑜神色惊惶,却已又左顾右盼起来,何泗心道:好容易碰见他,可莫要再放跑了。

当下便道:“也不知是何方强盗,只是咱们出门在外还是少惹事端,我瞧无人追来,咱们这便回山庄去。”

沈佑瑜一怔,也不肯应,只磨磨蹭蹭似乎又不愿走,只道:“他们出手如此狠辣,定是做了许多坏事的恶人,我技不如人也便罢了,何大哥你如此厉害,既然碰上了,怎的不去教训那伙强盗。”

何泗瞧他说着话,眼珠却不停转动,心知他又在弄鬼,想叫何泗哄走,自然不接他这话,只道:“你先前老实同我回去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好好的还害了你一匹马的性命,再不回去,麻烦事还多着哩!还是快些随我回去!”

何泗一面说一面便去扯他,这沈佑瑜也是怪,分明才遇险正惊慌失措,这时却又咬牙不肯走,见何泗来扯他,便又连连后退,只道:“你,你等等,我还有话说……”

第4章 三人遇

何泗哪里耐烦再听这小孩子啰嗦,只道:“有什么话,跟我回去见了庄主再说!”

沈佑瑜闪避不及,何泗已扯住他衣襟,正要拖走,忽觉脑后疾风顿起,心下登时一紧,身子一侧,险险避开一道掌风。

何泗身后袭来那人见一招不中,当即变招化掌为刀横削何泗脖颈,掌风极快掌势极沉,何泗不敢怠慢,提掌相对,与那人重重对了一掌,只觉如遇山石,掌心震痛,身不由己后退两步。

与何泗对掌那人亦觉手腕酸痛,连退三步,不由的惊咦一声道:“这却是个高手!小兄弟,这大半夜,你哪里招来的这些强盗,一个比一个难应付!”

何泗定睛一看,那人却是个年岁与何泗相差无几的年轻人,约有二十三四岁,一袭青衫落落大方,容色俊朗剑眉星目,瞧着却不像是歹人。

沈佑瑜躲在那年轻人身后,道:“我也不知,先前那些强盗呢?”

那年轻人道:“已被我赶走啦。”

沈佑瑜道:“那咱们快走,趁他们还未回来。”

这年轻人一怔,瞧了瞧何泗,道:“怎么,这人不是同那些人一伙的?他拦在这里,咱们怎么走?”

沈佑瑜抬眼瞧何泗,何泗已从他二人说话间听出这年轻人并非歹人,可方才却阴差阳错与何泗动了手,沈佑瑜明知实情,却不出来劝阻,想至此不由得心内着恼,狠瞪了沈佑瑜一眼,吓得他立即低下头去,支吾道:“我不认识这个人,想来他只是路过,与那些人并非同伙,咱们走远远的便是。他若阻拦,那定是坏人,咱们便同他拼了。”

何泗哭笑不得,心道:果然连个谎话都说不圆,你都说不认得我了,又怎知我不是同伙,再则方才你分明还同我说话,这年轻人也看见,哪里就会被你哄过去,这一番话颠三倒四,也亏你说的出来。

果然那年轻人有些疑惑,只来回看何泗沈佑瑜两人,何泗苦笑一声,道:“沈公子,你可真会说话,我受你父亲所托,忙了几日才找到你,你不说同我回家,还要找人与我拼命,我是怎么得罪你了?这位少侠又怎么得罪你了?”

沈佑瑜向后一缩,并不搭话,但他此举分明有些心虚,那年轻人自然也看得出来,不由笑道:“小兄弟,有什么话你便说出来,莫要哄我。咱们素昧平生萍水相逢,我只不过赶路太急错过宿头暂歇林中,你给那些人捉走一路吵吵闹闹本不关我事,扰了我清静我也未同你计较,方才还出手帮你赶走了劫道的恶匪,唯恐恶匪来害你又急忙赶过来,可转眼你就哄着我和人无故动手,这可不好。恩情暂且不论,你总不能叫我糊里糊涂结仇罢?我问你,这位兄台,你当真不认识么?”

那年轻人快言快语,直问的沈佑瑜面上发烧,低声道:“他说是我爹托他来寻我……我,我之前确实未见过他,哪知他是真是假。”

何泗道:“前次我便告诉你了,你离家那日我才同周大哥去见你父亲,你自然未见过。但你父亲弟弟与管家我都见过,你要问什么我都可说与你听。我是同周大哥一同去的,恰巧又见了你弟弟,他和周大哥出门何事想必你也晓得,这些我都可告诉你,便连你离家时留书给你父亲我也知道,那封信内容我都能背出来,你还不能分辨我是否可信么?你若再不信我,只管回家去问你父亲。”

沈佑瑜嗫嚅道:“我并非不信……”

何泗道:“白日里我已同你说了,我既受托,便只管将你平安送回家,你偏不肯回去,现下还不肯么?”

沈佑瑜却又不答言了。

那年轻人在旁瞧的有趣,笑道:“我听着这位兄台很是可信,旁的不说,你若是留书了,只管问他内容便是,这个可做不得假。”

何泗道:“正是,不如我便背给你听。阿爹——”

沈佑瑜急急摆手打断何泗,面色涨红道:“不用背了,我信了!我信了!”

何泗道:“信了,还不走么?”

沈佑瑜脸色通红,却忽地一梗脖子,咬牙道:“不走。”

何泗一愣,还未说话,那青衫年轻人却笑道:“这可奇了,小兄弟,好端端的为何不肯回家?在家中受了什么委屈么?”

这年轻人方才出手帮了沈佑瑜,沈佑瑜心内自然也是感激,见他问起,便摇头道:“没有,我爹很是疼我。”

青衫年轻人摇头道:“这可就是你不对了,既然你爹待你很好,为何要偷偷离家?你一走,你父亲在家中定然担心。”

说至此,那年轻人似乎触及心事颇为感慨,叹气道:“你年纪小不懂得,莫非只觉得外面好玩儿么?世上虽有许多人离家在外漂泊,又有多少是心甘情愿,无非是不得已三字罢了。你家中还有亲人惦念,便是为他们,也快些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