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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剑(6)

作者: 挂科再读 阅读记录

他此言似是有感而发,极为诚恳,沈佑瑜默然片刻,却道:“我又不是不回去了,先前我已同爹留话,过些日子便回去,不必来找我,他偏不听。”

何泗冷哼一声道:“你是说我不该来?”

沈佑瑜撇嘴道:“本就不该来,若不是你白日那么一拦耽搁我赶路,兴许我现下早已赶到前面村镇歇息了,哪里会停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还遇上一群盗匪。”

他这话颇有些不讲道理,竟是将错都归咎到何泗身上,何泗听得气极反笑,冷声道:“依你这么说,我若不来你便万事大吉,现下倒是我的错了?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不拦你,你照样会遇上这伙盗匪,还会更早被捉走,或许还没这么好的运气恰巧遇上这位兄台拔刀相助,只怕那时你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沈佑瑜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泗道:“先前在镇外我曾向人问起你,那人为我指了路径,还告诉我,昨日便有几人到处打听与你相同形貌的少年,他们昨日便已到了,盘算好了就等着你前来,你以为我今日不拦你,你就能跑到他们前头去么?”

沈佑瑜“啊”一声,迟疑片刻道:“那些人……那些人不是山中盗匪么?”

何泗冷哼一声道:“自然不是。你身上有多少银钱你自己不晓得么?还值得那些人深夜专来劫?”

听他一说,那青衫年轻人先是皱眉,旋即又展颜笑道:“原来如此。我说呢,普通山匪也少见如此厉害的,却不知那些人是哪里来的,小兄弟你又怎么得罪他们了?”

沈佑瑜摇头道:“我不晓得。”他说罢又抬眼看何泗,怯声道:“何,何大哥,你晓得那些人是谁么?为什么来捉我?”

何泗心内暗道,我虽不知那些人哪里来的,但来捉你这无名小卒,除了因为你父亲是沈墨白还能为哪般?只是这青衫年轻人虽救了沈佑瑜,可到底不知底细,这些话哪里能当他面说?你还来问我,真真是傻的可以。

如此想着,何泗便道:“我哪里会知道这些?不如你等他们再来捉你时,当面问下兴许就晓得了。”

他这话自然是气话,那青衫年轻人听得噗嗤一笑,道:“既然如此,小兄弟你还是快些随这位兄台回家去,莫要在外逗留了。”

沈佑瑜道:“那,那何大哥咱们就走罢。这位大哥,多谢你方才救了我。”

那青衫年轻人笑道:“举手之劳。走罢,快些回家去,莫要让家人担忧!”

何泗亦向那年轻人拱手道别,领着沈佑瑜一路重回道上,寻回坐骑,又向沈佑瑜道:“现下只有委屈你与我同乘一骑,待天亮之后我再找一匹马。”

沈佑瑜点头,却只呆立在那里不动,何泗道:“沈公子,上马了。”

沈佑瑜道:“咱们,是向哪边走?”

何泗诧异道:“自然是向东往回走,咱们快马加鞭几日便可回群英山庄了。”

沈佑瑜道:“还是向西走罢。”

何泗道:“向西做什么?我送你回家自然是向东。”

沈佑瑜不动,只坚持道:“向西。”

何泗无奈,道:“你向西是要去什么地方?”

沈佑瑜道:“长极州。”

何泗一怔,道:“你要去长极州?去如此远的地方做什么?”

沈佑瑜抿嘴不答,只看着何泗,何泗见状忙道:“长极州路途遥远,我可不送你去。”

沈佑瑜赌气道:“那便不用你送我,借我匹马,我自己去。”

何泗道:“你也不许去,随我回群英山庄。”

沈佑瑜高声道:“我不回去!”

何泗一路奔波而来本就有些疲累,这会儿见沈佑瑜如此胡闹,心下更是烦恼,暗道:初时见这孩子样貌一派天真很是可爱,怎的性子却如此胡搅蛮缠,讨人厌烦。

他心下不悦,便不大耐烦道:“怎么,沈公子又要胡闹?”

见他面色不好,沈佑瑜心下也有些生怯,只低声道:“我并非胡闹,我到长极州,是有重要事。”

何泗不以为意,只道:“什么重要事?”

沈佑瑜便又不答,只顾左右而言他,道:“总之我要向西去,你去不去随你。”

何泗见他如此,心下火起,冷笑道:“便是有什么事,都有你父亲呢,哪里用得着你。今日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

话音未落,何泗便扯住沈佑瑜衣襟就一把将他扔上马,哪知这小子也赖皮的很,何泗手略一松他就顺着马背滑下便跑,何泗哪里能让他跑掉,身形一晃已赶到他面前,只随手按住沈佑瑜肩膀略略施力往回推,沈佑瑜吃痛,却还不肯就范,只是他一番推搡之后仍挣不脱何泗,心下一急,张牙舞爪嚷道:“我都说了我有事,现下绝不回去,你要我回去,不如在这里便把我打死算了!”

何泗心头火起,道:“你当我不敢?”

沈佑瑜给他轻轻一推,不由自主向后一退,正撞上马,马儿嘶叫一声,原地踢踏几步,沈佑瑜手背向后一探,无意间正摸中一样长物件,想也未想抓起便向何泗掷去,叫道:“那你打死我好了,横竖我是一定要走的!”

直至那物甩出寒光一闪,沈佑瑜才看清那物原来是一柄青色长剑,被他一甩长剑已小半出鞘,剑鞘古朴无华剑身却青寒雪亮,直冲何泗而去。

何泗面沉似水,双掌提起快如闪电,沈佑瑜只觉眼前一花,还未看清他如何动作,那方已长剑入鞘,何泗单手提着剑道:“沈公子好大脾气。”

沈佑瑜心知自己所为不妥,正要开口辩白,何泗已大步赶上,兜头一掌,来势极快,沈佑瑜眼睁睁看着却躲不及,登时面色煞白。

所幸何泗也只是吓唬他,那掌将落到沈佑瑜头上时,忽地一转,只轻轻拍在他肩上,沈佑瑜往后一退险些跌倒,何泗长剑带鞘一挑他腰间银色衣带,长剑便如钩子般将沈佑瑜勾住,也不拉他起来,只勾着他提起,使剑鞘一拍,沈佑瑜惊叫一声,只觉身子一痛如被打了一鞭,便横身飞出一丈远,背朝下扑通摔到地上。

沈佑瑜摔了这一下,倒也不顾痛,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道:“你,你怎么打人!”

何泗面色不变道:“我打你了么?我不过轻轻推了你一把,江湖儿女,竟连这一下推搡也受不住?倒是沈公子你,我这剑好好的放在马背上,你却抽出它来伤人,沈盟主平日在家便是这样教导你的?”

一听这话,沈佑瑜不免心下发虚,不敢再说什么。何泗又道:“深更半夜荒郊野外,你还要闹到几时?”

沈佑瑜满身尘土,忽地心内生出一股委屈,张口欲说话,道旁却传来清朗人声道:“正是呀,深更半夜荒郊野外,你们还要大吵大叫闹到何时,我看今夜我是不能安生歇息了。”

第5章 同路人

却是方才那青衫年轻人走了出来,满面倦色道:“早知我白日便不急着赶路,也不至现下落在这里不得清静,眼看天便要亮了,还未能好好合上眼歇片刻。”

此时月已西落,天边隐隐泛白,何泗见这年轻人一脸困倦,心下也是过意不去,拱手道:“是我们的不是,实在抱歉的很。”

青衫年轻人摆手道:“闹罢闹罢,我也不能怎样,你们继续在此,我换个地方便是。”

说罢,他拔腿要走,沈佑瑜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地冲上前叫道:“这位大哥慢着!你要去哪里?我同你一起走。”

何泗微怒,还未说话,那年轻人已道:“可我未必与你同路啊,我要往江州去。”

沈佑瑜大喜连声道:“正是同路正是同路,咱们一同走罢。”

何泗怒道:“江州向南,长极州向西,哪里来的同路?”

那年轻人闻言亦诧异道:“就是呀,哪里来的同路?”

沈佑瑜理直气壮道:“同千里是同路,同百里是同路,同十里怎么就不是同路了,走到前方岔路口咱们再分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