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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呸(61)+番外

我并不饿,因而汤圆端到面前,也提不起兴致。回想起很多个傍晚,人声鼎沸里坐下吃一碗热乎乎的汤圆,越暖和便越发觉得自己格外凄凉,对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灯火绚烂处,尽是旁人开怀的背影。

我想着想着便神游了。

“不吃么?”赵偱浅声问我。

我敛神回说:“太烫了,我等等再吃。”说罢我抬头瞧了一眼头顶遮阳挡雨的天棚,在冰冷墨色的夜幕里伸出突兀的一角,今晚没有月亮。

我同赵偱道:“将手给我罢。”

赵偱将手放到桌上,我便将盛着汤圆的陶碗推过去,拉过他的手,让他手心贴着碗:“买完这碗汤圆我就身无分文,以后一心一意靠你接济了。”

他还未开口,我便接着说了下去:“还记得上次我同你看手相吗?我说你的天纹有一处明显的断裂,似是受过很重的情伤。但往后却深细绵长,一帆风顺。”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以前从不信天命,觉得无从考证且滑稽无比。但如今,我愿意信它一回,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遭的细碎嘈杂声仿佛都悄然隐去,面前的碗里腾起一丝丝热气。我听到赵偱缓声道:“定不负此意。”

一段感情里的畏首畏尾,皆是因担心情谊不能长久而起。这其中或是一方背叛,或是一方离世,死别生离,道尽了世情无奈。

然人世事,几完缺。既然无法得知前路如何,这一刻尽情去爱也是好的。赵偱生性克制隐忍,且不善浓墨重彩地表达感情,我虽不才,却也算得上半个酸文人,那这话由我来说,倒也刚刚好。

街边人来人往,真是活着活着就老了。

——*——*——*——*——

回到府里,夜色颇浓,天气越发干冷。我难得感怀,想起成徽送的那一张琴,便蹭蹭蹭跑去书房,赵偱瞧我如此有雅兴,便从柜子里取了排箫出来。他看了许久,似乎在想什么心事。我便随口问了一句:“也是旁人送的么?”

言毕再一看,只觉得十分眼熟。我浑身一个激灵,这分明是赵怀宁的遗物,他这又是?

“是兄长留给我的。只我不才,并不精于此道,会的曲子也少得可怜。”他淡淡说完,面色平静,并没有太过悲伤的情绪。

我亦是难得心平气和。赵怀宁是我心里的一个伤,用纱布裹得好好的在那儿,也从来不去碰它,因为觉得也许会疼。但过了这么久,把纱布拆了之后,才发现都已经结痂,伤口早就好了。

我低头试了试琴音,抬头同他道:“你开个头,我看能不能跟上。”

他犹豫片刻,微微低头吹奏起来。曲声悠远又安宁,我坐着听了会儿,觉着他是随性吹奏的,便索性忘了面前的七弦琴,一边听一边走神。

直到一曲完毕,我都还没回过神。

“走神了?”

我敛敛神,才发觉他已走到了我面前。我笑了笑:“本是我起的意想弹奏一曲,却光顾着听了。我不作评点,但很喜欢就是了。夜深了,明天还要早起。哦不对,差点忘了你明日休沐,那正好,不用起那么早了。”

赶紧让我睡一觉,摆脱这种酸绉绉的文人气吧。

他帮我将琴收起来,我瞥了一眼桌子上被我摆得一团糟的书和纸,罢了,明天起来收拾!

我回房洗了个澡,干花的味道和潮湿的水汽混在一起,令人迷醉。我听到推门声,便换好衣服擦干头发钻进被窝里。被子应当是白天里晒过了,尽是阳光的味道。赵偱洗漱完,便熄了灯,屋子里生了暖炉,我手心里沁出一丝汗意。

他躺进来时带了一丝潮湿清冷的气息,我闻着甚好。他随即伸手帮我掖了掖被角,不经意般道:“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外头开始下雪了。”

我沉默了会儿,回应道:“今年西京的雪,来得有些迟了。”

他侧过身,伸手理顺我的头发,轻叹道:“虽是迟了,却也总比没有的好。”黑暗中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互相交融。

我们没有喝酒,皆清醒得很。今晚这一切,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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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人便犯懒,早上醒来时,窗户纸外似乎亮得很。赵偱方要起身,我立刻伸手拉住他:“下雪了就再多睡会儿吧。”

他安安静静地重新躺好,我便将他拥紧一些,又给自己找了说辞:“炉子里的火下半夜好像就熄了,这会儿屋子里可真冷,就让我再取会儿暖吧。”

外面不时传来嬉笑声,想来是府里的下人们清扫积雪时,顺道就玩起了雪。这一年到头,年关将近时,虽忙也是开心的。

这么静躺了会儿,我见他也无甚睡意,便随口道:“有人让我问你好,我昨日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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