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和离?呸(64)+番外

在意了,就会害怕失去。失去了,便不知如何面对。

以前连翘总开玩笑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渐渐失去抵御孤独的能力”,所以她才不打算同任何人厮混在一起。

如今陶里终于受不住这样的无助情绪,于是提前走了。

我回到书房时,赵彰已经哭累了,独自趴在桌子上哽咽着。我站在窗前等赵偱回来,一直等到了天黑。他似乎已经得知了消息,迅速地将一切安排妥当后,与我说道:“你留在府里罢。”

我蹲下来抱着膝盖,摇了摇头:“不管去哪儿,我想与你在一起。”

他犹豫了片刻,将手伸给我:“走罢。”

顶着夜色出发,外面的雪渐渐停了,车轱辘压在冰面上的声音透着寒意,我靠着车厢内壁,一言不发。

赵彰是真累了,裹着毯子缩着脑袋闷在角落里沉沉睡去,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周围都哭肿了。

烛台不停晃,光线微弱,赵偱将我身上的毯子裹紧了些,软声道:“睡罢,有我在。”

我将头枕在他肩上,沉默了会儿,轻声道:“我睡不着,你能陪我说会儿话么?”

赵偱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依旧柔声道:“你想聊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冷,便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我原本以为,他过世之后,我面对什么事都能心平气和了。”

我听得到赵偱清晰的呼吸声,平稳,又透着一丝清冷。他开口慢慢问道:“给他办丧礼的那些天,你其实一直都在,对么?”

我的心沉了沉。

那些天真的是冷透了,我没有资格进去给他烧一炷香,也不知如何面对陶里。空中不断翻飞的冥币纸灰和呛人味道,与初冬里生涩的北风一样让人眼睛酸疼。我独自坐在灵堂外面搭着的简单棚子里,握着一杯清透的带着香火味的凉白开,看吊唁的队伍时长时短,听身旁的人细声嘀咕关于赵将军的每一个故事,一字一句都写进了心里。

滑稽又聒噪的丧乐在耳边一直回荡,到后来,满脑子都是那个调调。

赵偱深深叹道:“那时我见到你,你眼睛里全是不合年纪的凄凉。好像整个人世,都已经替他作了陪葬。”

【三三】年关 ...

我微怔,头离了他的肩,微微惊讶道:“你见过我?”

他看着我道:“先前并不知道是你,后来想想,兴许也只有温连永才会做这样的事。兄长下葬之后,你时常会在后门口若无其事地坐上一阵子。那时我便想,你是否一直当他没有离开,在固执地等。”

眼眶微酸,我眯眼看了看晃动的烛光,轻叹道:“怎么会呢?只是一条路走惯了,又有些长,中途停下来歇歇脚。”

“那时候我也难过,且在病中,看着他离开,许多事也转瞬成了死木缟灰,不敢再有太多期许。”他顿了顿,语气依然平淡无波,“因此我想,我大约能够明白你到底在为什么而担忧。”

知我者,谓我心忧。我又将头靠回去:“你不想成为赵怀宁,我亦不想再失去一次。我们都活在为未到来的事情而焦虑的误区里,只能徒增烦恼。我如今这样同你说,好似我能够想通这一切。你开导我,却好像又比我看得通透。但人在说服旁人的时候总是滔滔不绝,似乎永远不会词穷。试图说服自己时,却变成了各种行不通。”

他沉默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但你要知道,这并不是死局。”

我握了握他的手表示了然,却又听得他道:“悲伤成不了事。你我活了这么多年,理应已经学会了收敛情绪的本事。我们若一直如此难过,阿彰亦会很难走出来。一个人时再苦涩的情绪都可以反复咀嚼吞咽,但若身边有了旁人,却又要顾及其他。兴许,这便是为人处世的妥协之处。”

他忽然沉默,继而又道:“连永,我今天说了许多,虽未必都对,却也都出自肺腑。就当是听我聒噪罢,我已有许久没有同别人说这样多的话了。”

“我知道。”我哑声又无力地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角落里的小赵彰沉沉睡着,我靠着身旁的温暖亦安然睡去。

雪夜万籁阒静,让人忍不住与这冰冷的人世握手言和。

——*——*——*——*——

陶里的丧礼简单到乏善可陈,赵彰小小的身子被裹在宽大的麻衣里,跪在灵位旁的样子让人无比心怜。

陶府的老祖母,一把年纪了拄着根拐杖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口,手一直抖一直抖,神情里有说不出的悲苦。我想起祖父过世时,我那祖母亦是如此,到最伤心处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我娘亲说人老了,就连眼泪都少了。

上一篇:销魂账 下一篇:无以终结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