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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160)

任臻被他呼出的热气喷地毛骨悚然,当即一跳三尺高地蹦开:“此乃国家大事——我说了不算,要我们皇上拍板才行。”

蒙逊贱兮兮地笑着跟过去:“那行啊,我就一路跟你回长安,面见你们皇上。”

任臻已经流窜到了门边,此刻一回头道:“好啊,我们到时候长安再见吧!”开玩笑,一两天就动身去姑臧了,若能顺利签约定盟他便直接回长安去了,猴年马月再见到他?

蒙逊也没去追,他站在原地背过双手,在阳光下笑出一口白牙:“一言为定,再见。”

谁知蒙逊说再见,果然便是很快再见。

清晨时分,任臻乌着双眼,要死不活地刚被众人簇出驿馆,随即听到一声爽朗的大叫:“任臻!”他揉了揉眼,目瞪口呆地看向神清气爽站在驿馆前的沮渠蒙逊:“你……来干嘛!?”

蒙逊举手抱拳,先对苻坚施了一礼,才转向任臻——他难得地周身披挂,甲胄分明,看着倒褪去了平日惯有的轻浮稚气,恍然间还觉得有几分器宇轩昂:“末将奉命,沿途护送天王陛下前往姑臧!”

此刻长安城上将府

慕容永在灯下缓缓地皱起眉道:“皇上……不肯回长安?”

来人一身虎贲营卫士的服色,只是风尘仆仆地早已失了鲜亮,他冲慕容永一抱拳,重复禀道:“皇上已经离开大震关前往后凉国都姑臧,出发前命在下即刻折返,路上正与上将军派往陇山的暗探接头,便一同返回长安,禀告上将军——吕氏父子并不同心,恐结盟之事横生变故,皇上决定亲去姑臧,为怕惹人怀疑打草惊蛇,请上将军从此不必再派人传递消息了。”

慕容永不说话,单只是打量着那侍卫,显是并不全信——他派刁云前往萧关替回好大喜功莽撞粗放的慕容钟,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取他一个忠与稳罢了,如今萧关战局日渐吃紧,姚军试试出关攻城略地,而燕军节节败退,原本属燕的不少小城池复为姚秦所夺,虽有刁云穆崇等将竭力以战,反复拉锯,但眼看也撑不了多久了。本想请任臻回京主持大局,自己好亲到前线接手指挥,谁知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就他派出去的人被打发回来了,不由他不疑心。

似觑见慕容永神色不对,来人又禀道:“皇上遣末将回来,还附一密旨,请呈上将军示下。”

慕容永一挑眉,犹自狐疑地接过那被侍卫缝在衣带内的三寸素帛,展开一看,通篇简体字行文——任臻如今读写小篆已无大碍,故意转写简体文盖因全天下只有他二人能完全看得明白,以此作为暗号,当是任臻真意无疑——

半晌,慕容永看毕,顺手将那片素帛揉紧,淡淡地道:“明白了,下去吧。”

他在房中独自沉默了须臾,终于起身,将那密旨付之一炬。任臻的意思说得很明白,他要跟去姑臧一会吕光,令其出兵合攻姚秦。至于如今的萧关战事——“家事相关,君可自处。”呵……则是干脆撒手不管,由他全盘负责了。

自古人臣得国君全心托付,是何幸之!然则在慕容永看来,却是字字别有深意——他是让我自己看着办!长安,慕容,大燕,我在乎的,他并不在乎。就像两个博弈的对手,我甫一出手,便已失了先机。

患得患失至此,下这盘棋,唯一输字。

他拉开房门,扬声唤道:“来人。”

书房要地自有心腹随侍,此刻忙现身答应。慕容永折回书案,执笔沾墨,游龙走蛇地写完一封手札,交给来人:“速将此信百里加急,送到潼关杨将军处——”他忽然中止,发怔似地盯着那人,迟迟不肯将话说全。

他真正想的是让任臻回来,想告诉他姑臧乃是龙潭虎穴万一他身份被揭穿,大有可能成为后凉进攻长安摧毁大燕的人质,更想回到二人亲密无间心意相通的当年不必猜忌不必提防不必步步为营!但他做不到了,他无法打动乃至威胁到任臻分毫,因为他没有软肋,而他有——如信中所言,他,“家事相关”。

他麻木似地伸手摸出腰间的半阙虎符,封进檀木盒中缓慢而沉重地推了过去,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齿地道:“此物也一并带给杨将军,命他即日将潼关防务交卸于副将……前往萧关接授兵权,总督北线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