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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89)

有了知秋的肯定,唐顺儿心安了,下去洗漱休息,知秋却翻来覆去,无法成眠。刚才唐顺儿说的话,在脑海里一遍遍地重温着,忽然有些摸不出周围情势的底细。这几次洪汐来见他,时不时提皇上如何如何,童言无忌,知秋在洪煜身边多年,也没见他对那个皇子如此上心。太子来闹的那次,恐怕也是因为洪汐争了宠,因此迁怒自己。如此行径,龚放不可能不防,他为什么按兵不动?

而且,皇上武人体格,又逢壮年,向来身康体健。若是小恙,就没有宫里窝藏着,不让外人得知的道理。他心中转瞬不知转了多少弯,越想越没底,难不成……大哥开始动手了?那,皇上这一病……知秋想到此,遍身恶寒,激抖不停。不会,事情不至于此,大哥不会如此决绝,自断后路!

竟夜不眠,天亮后也无心打坐,白日里茶饭不思,坐立难安,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就算大哥节制了龚放,保不了过几年不会有别的知情人跳出来坏事,既然身世的秘密几乎无法隐瞒,那最彻底的办法,就是除掉能让叶家灭门的人,洪煜!换上叶家的人做皇帝,才能保证叶氏无后顾之忧!

知秋又怕有人察觉到自己失常,整日也没见人。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径直到文治的书房等候。掌灯时分,文治才回来,听说知秋在等他,立刻就朝书房来了。一进门,就看见知秋面色青白,坐在灯下走神。他向来沉得住气,如此失魂落魄的时候倒真是不多,文治顿时便猜出缘由。

知秋见他走进来,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勉强抿嘴苦笑:“是我叫唐顺儿进宫打听的,大哥不要怪他吧!”

文治见他强颜欢笑,眼里苦涩,竟像是整个人没了魂,不禁心疼,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不该这么瞒着他。于是,指了指暗室的门,“跟我进来。”他说。

暗室的门渐渐关上,火折子点亮墙上的灯,文治怕知秋的眼睛暂不适应,看不清,小心地拉住他的手,引导着他往下走。短短两步,忽生恍如隔世之感。知秋小时候,是经常牵着他的手的,那时攥在手里,是小小的一只,如今,再把他看作公子的孩子,是越发困难了。

“皇上的病,是怎么回事?”知秋开门见山地问。

文治没有立刻回答,沉思不语片刻,继而声音低沉,略带沙哑地问:“若说与我无关,你信大哥不信?”知秋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似乎给了文治莫大的安慰,深深吸了口气,仔细想了想这事要从何说起。

“皇上的病,端午说是甚为严重,那之后,消息把守得很紧,也不知道如今情况如何。皇上这几年对禁军的大权抓得很紧,韩家出事以后,他大规模扩充禁军和京畿防卫。太医院也被勒令封口,端午以后,再没有可靠消息传出来。”

“大哥觉得,皇上的病,是真是假?”

“不好说。”文治并没真心想隐瞒,只是他得来的情报,可能只会让知秋为难和担忧,“皇上现在谁都不见,很可能是在怀疑什么。照我看,象是给人动了手脚。”

知秋眼神深邃,陷入专著思考当中,太子虽为人张狂,但在假皇上之手除去叶家之前,是不会轻易行动,而且,太子未必就有万全把握,皇上若出事,一定能传位给他。不管怎么从哪头算,他之前的设想都是最说得通的。可是叶家势力,盘根错节,大哥既然说与他无关,那又能是谁?

“会不会是,她?”

就算知秋没有说出名字,文治也清楚他指的是叶逢春,“如果是她,她也不会轻易让人查处底细。后宫朝廷,耳目众多,各卫其主,有多少事能查个水落石出?就拿整蛊一事,查来查去,不也是揪出韩家背了黑锅?”

知秋也隐约觉得整蛊一是事八成和姐姐有关,可就如同大哥说的,人前人后,没一个说真话的,尔虞我诈,杯弓蛇影,谁都象,谁又都不象,哪里还有什么黑白是非?姐姐若干孤注一掷,铤而走险,也是料定皇上周围,哄哄闹闹的一群,都不人不鬼,没心没肺,又凭什么会怀疑到她身上?

“她目的何在?”知秋说完就觉得自己问得蠢,心里却是惊的波澜汹涌,话出口时难掩颤抖,“她会不会,置皇上于死地?”

文治抬眼看着知秋,面前的一双黑眸,深的模糊了焦点,就跟两片缠绵夜色,黑得无边无际,里面的悲愁哀伤,皆因黑暗湮没了:“她要做什么,你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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