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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日出的声音(39)

“我想吃水果粥,你说张嫂能会做吗?”

“什么样的水果粥?”

“就是用水果,糯米,还有酒,一起煮的。”

他的心里想起了那个大雨初歇的夜晚,穿着桃色裙子的秦周带来的水果粥。那种清香,渗透着她的温和的气质芳华,还有那个夏夜清甜的回忆,是只有秦周才能给他的。

第十八章 (结局)

星期三,培德带着许承言去诊所复诊。培德在和医生谈话的时候,许承言一个人坐在走廊里等。走廊的两边摆着茂盛的植物,尽管依然绿着,却显得苍白,没有夏天的那种生命力。许承言的目光很快就被落地窗前的一树在冬天仍愿意盛开的花吸引住了。他慢慢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摸着红色的一簇簇的花朵,冬天也要开放,你在等待谁吗?四季不曾凋谢,就怕错过他经过的瞬间?

窗外开始下雪了。许承言站在弧型向外凸起的落地窗下,抬头看见雪从头顶落下来,好象真的能就那么直直地扑在脸上,带来幸福清香,可是,在咫尺之外,却被玻璃隔住了。许承言轻轻地叹了口气,即使是透明的,雪花一样不能穿越这无形中的阻隔,是玻璃太坚硬,还是雪花太柔弱?他放直目光,天地之间,雪落无声,秦周还是不在身边。

忽然有人碰触到他的后背,大概挡了人家的视线了,他慌忙回身,然而,时间,四季,永恒,等待……都在这一刻,凝固了。身后的这个黑眼睛的女人,是秦周,是那个应该在千里之外,却时刻伴随他的左右,出没在他的梦境的,秦周。她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许承言,小心翼翼地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是有人的。听说又下雪了,是吗?”

许承言在一片震惊之中,不能恢复,他觉得晕眩: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似乎等待他回答的秦周在静默中微微露出失望的神色,“我又听错了吧?”她试着转身离开的时候,许承言忽然抓住了她的手,秦周在双手交碰的瞬间,如同触电般定在那里,这是多么熟悉的手掌,温暖,柔软,传达着主人浑然天成的清华气质,而他又是沉默的,无声的,两个硕大的泪珠,从她黝黑的眼睛里滚落下来:“你,是,许承言吗?”

许承言握紧了双手,那一刻他多么希望有一个魔法棒,在他头上只轻轻一点,就能让他开口和秦周说:我是,我是你的许承言,我在你的面前,请你,看见我。可是,他只能不停地攥紧她的手,你能感受到我的语言吗?秦周?他们在落雪的窗前长久地站立着,如同两尊风化的雕像,漫长的等待中模糊了棱角。

“你看得见我说话吗?”他们坐在那一树红花旁边的一张长椅上。许承言摊开秦周的手掌,修长的手指头在她的掌心划了个勾。秦周笑了,“那,你好吗?”许承言划了两个勾,“很好?”秦周说,“我也很好,医生说下个月换了角膜,就好了,我们还能一起看见冬天的。”许承言这次在她的手心写了几个字,但是秦周猜不到是什么,她疑惑地歪着头,“你要说什么?”后来想想这个怎么解释呢?算了,“外面又下雪了吧?上次下雪的时候,我还在想,要是能和你一起看就好了。”

许承言牵着秦周的手,慢慢走到落地窗旁边的小阳台上,细如游丝的风牵动清爽的空气,环绕在他们的周围,花朵一般沉甸甸的雪,静静落在他们的头发,身体,和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掌上。这一刻,没有阻隔,没有障碍,雪和他们的心跳,是紧紧结合在一起。我会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那是许承言写在秦周掌心的誓言,也是此时此刻,他们的拥抱着的灵魂,在空灵广袤的天地之间,御雪飞旋的苍茫的声音,无限的自由,无限的永恒。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许承言没有去找秦周,他的病痛爆发的越来越频繁,大量止痛剂的使用让他渐渐衰弱,培德每天忙进忙出,帮他去找更好的药,他甚至和张嫂一起学习煮饭,做些他从来没有试过的好吃的,只是他已经无法吃很多东西,他开始频繁呕吐,发烧,每次从昏迷中醒来,他看见憔悴的培德,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他心里都很难受:这些不是培德应该承受的。

可培德在他的面前,一直笑盈盈的,他总是从外面带回来不同的稀罕的东西给他,他给他买了很多带着字幕的那种卡通,是他们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阿姨集体给他们放过的,那时,许承言的残障中心孤儿院是没有卡通看的,培德总是偷偷把他接过来,大家拿着小板凳坐在礼堂里,等着卡通开始的时候,觉得世界是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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