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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之城/彼岸两生花(6)

说着,他连忙拉紧被子,把叶承安裹了个严实,又觉得不够,冲着楼下的唐叔喊,让他把卧式室的壁炉生起来,然后自己跑到楼下烧热水,泡了姜茶端上来,强迫着叶承安喝下去。

姜茶里放了糖,多少补充了一天未进食而缺乏的能量。叶承安也给折腾得够呛,再没有力气去挣扎,任顾展澎里里外外一趟趟地跑,为的就是让他能舒服一些。

终于火也生起来,屋子里暖和不少,叶承安被从床上挪到火炉边的躺椅上,盖了两层软软暖暖的羊毛毯子。他手里握着一杯热水,头微微抵在躺椅背上,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儿,借着火光,更蒙了一层端秀的淡淡红润。

即使知道那不过是火光映衬出的颜色,顾展澎心里总还是好受了点儿:一个人怎么能把自己照顾到跟鬼一样狼狈不堪呢?这个叶承安脑袋好象真的有问题。

本来以为借着暖茶和火炉的温度,叶承安也许能睡个好觉,却不想病痛过后,这人似乎清醒了不少,呆望着跳动的火苗,不知心中在琢磨什么。按照顾展澎的观察,叶承安这咳嗽的毛病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他曾经问过唐叔要叶承安的病历,却被告诉,少爷身体还好,并没有什么病历。

“其实可以请个医生来看看,不一定说要医治什么,查出毛病在哪里也是好的,以后可以注意。”顾展澎往壁炉里加着柴,说话的时候格外小心。

“我身上的病没的治。”叶承安难得的心平气和说话。

“只是小毛病,说得那么吓人干什么?”

“你难道没听说,错过了治疗的时间,会留下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就象一个有病有痛的人,死去也是个有病有痛的鬼。”

顾展澎笑了,这个叶承安真的是与众不同,谁也猜不出那颗美丽的头颅里,想的是什么古怪的玩意儿,于是开玩笑一样地说:“我以为死去以后,什么痛,都解脱了。”

“嗯,”叶承安若有所思,“我曾经也是那么以为的。”

许久,再没有人说话,顾展澎仔细地审视着叶承安飘乎不定的神态,想起那晚见到站在天台上,那透露着寒冷的孤单身影。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谢谢你收留我。”顾展澎忽然说,“我想我们过去一定认识,而且还有段不愉快的经历,可你得知我失去了记忆,还是愿意收留我,所以,更加要谢谢你。”

“我可没说我们认识过,你大概是太无聊,才会自我臆测,编造故事。我没你说的那么好心,也从来不是善良的人。所以你没必要感谢我,不过你如果愿意用行动配合一下,请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

叶承安的逐客令在顾展澎的意料之中,他已经发现一条规律,只要自己说中什么,叶承安总是会赶他走,拒绝跟他继续说下去。那算不算是变向地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顾展澎不会死缠烂打,心里却是一笔一笔记得清楚。他乖乖站起身,退到门口,又不甘心,再回身说:“这是你的安全距离么?一旦我们的对话越过了线,你就竖起一身刺,拒人千里?”

“哪怕这个世界只有我自己,我也不会觉得安全。”叶承安的脸上刹那间露出一种近似缥缈的恍惚,接着眼光一闪,才又恢复冷漠地说了一句,“请别忘了关门。”

顾展澎本来以为那一晚的尝试,还是败给了叶承安冥顽不化的固执脾气。不料第二天傍晚,叶承安竟然下楼跟他们一起吃饭了,这多少带给顾展澎些喜悦跟希望。既然他能走下楼,就能走出这座大宅,走到外面,过健康的生活。而不用再把自己囚禁在这墙壁之间,象鬼一样活着。

客厅的壁炉生了温暖的火,餐厅里的灯都点着,带着颜色的光线给冬天的夜晚,添加了不少和悦跟温度。

“唐叔,我屋里的窗帘太薄了,白天太阳晒得很难受,你帮我换个厚些的吧!”吃饭前,叶承安跟唐叔说。

“有阳光不好么?” 顾展澎不禁说,“多晒晒太阳也好啊!你看你苍白得象个鬼一样。”

本来拿起筷子的叶承安跟唐叔同时停了下来,顾展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和无礼,还不待他道歉,叶承安已经放下碗筷:“你如果觉得我象个鬼,影响你在这里的生活,随时可以离开。”

“我,我只是开玩笑。” 顾展澎连忙给叶承安夹了一筷子菜心,“哦,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多吃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