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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美人纤阿(304)

由此,便只有玉纤阿和姜女出了门。

二女到水边芦苇下,提着裙裾一点点下水,小心地在芦苇丛中捕捉萤火虫。纷飞的虫火包围着二人,莹莹亮亮,如星光般。

姜女便和玉女讨价还价——

“玉女,改日回了洛邑,你要帮我找夫婿啊。我因为你,已经耽误很多年了。我已经不小了。”

玉纤阿一手提裙裾,低头含笑:“你心中只有此事么?”

姜女道:“是啊,反正我蠢嘛。脑子里放不下更大的事。”

她撩水去泼不远处的玉纤阿,玉纤阿啊一声,笑着躲开,又向她泼水而来。

二女一阵嬉笑,撩水对泼时,萤火虫包围着她们,星星点点。

二女容色俱美,相依相伴,在星光下格外美丽。

忽而,二人听到了水声欸乃。

玉纤阿心中一顿,想这般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其他水声。她一手提着捕捉萤火虫的袋子,另一手对姜女做个“嘘”的手势。二女藏于芦苇飘荡间,蓦然回头——

她们看到星光摇落,藏于云后,而山月升起。

有郎君涉水,向她们走来。

二女怔忡,玉纤阿手中的袋子落水,萤火虫从袋中飞出,包围笼罩她。

——

山月升起,萤火微微,水草清香夹杂在水汽中扑面迎来。寒风墨夜中,范翕涉水而来,缓步走向玉纤阿。

玉纤阿怔忡,只顾呆呆傻站在浅水中。

——

瞳如夜,衣灰白,腰束白玉带。

范翕踩着水走来,长袖纵横,雪白发带绕衣而飞,漫漫情丝随汐起落。

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对玉纤阿来说,三年不见他,却如日日相见一般。

她日日在梦里见他,在镜中见他,在风中见他,在雾中见他。见他微笑,见他出神,见他踱步劈帐,见他躲在黑暗的屋舍中抱膝饮泪,长发凌乱,满面污渍。

她日日见着他,她又日日不见他。而漫长的等待,是为了久别重逢。

一目不错,手中袋子跌落,萤火飞出时,玉纤阿眼中的泪落了下来——

三年之约,终是到了。

第134章

萤火之夜,跨越山川湖海, 范翕涉水而来, 一步步走向玉纤阿。

在玉纤阿心中, 他涉水向她走来的身影,他袍袖浸在水中沉湿的模样, 胜过了他以前的种种形象。

范翕走到玉纤阿面前三步外, 他低头看着她。

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三年, 三年时间, 久远得足以忘记一个陌路人的相貌。范翕当然不是陌路人,他丰神俊朗、天人之相, 且三年不见, 他那种形销骨立之瘦, 已经消减了很多。

他脸颊上有了些肉,唇瓣红润眸子清黑。他摆脱了颓废萧索的病美人形象后, 终是有些恢复她初见他时他拥有的神采韵味了。

那是足以让玉纤阿望一眼、就动心的美男子。

姜女自觉退让, 看到芦苇丛后方, 浅水外停着两艘木船, 想来是范翕带来的。姜女观察着范翕, 见这位公子身上仍透着些“闲人莫近”的冷冽感,但随着他一步步走来,他距离玉纤阿越近,他身上那股疏离感, 就消失得越多了。

站到玉纤阿面前三步外的青年郎君, 身上的戾气和温柔气息交融, 两者之间如水中花月一般因交融而模糊,让范翕的通身气质变得模棱两可。

姜女依然惧怕范翕,她默默后退,但显然范翕是为玉女而来,她怕不怕都无所谓。

站在女郎三步外的郎君低头,漆黑的眼睛盯着玉纤阿许久。然后缓缓地,他面上淡漠的表情消失,他露出了一个清浅而自怜的笑。

他张开了手臂,灰白色的衣袍在夜风中扬纵。

玉纤阿眼睛滴滴答答地向下掉着泪,看到他这样,她又不禁破涕为笑。她提起裙裾就向前趔趔趄趄地走了三步,撞入了范翕张开的手臂中。

范翕一把缩紧手臂,抱住了她。

玉纤阿的脸磕着他的胸膛,她也回抱,搂住他的腰。她闭着眼在他怀中落泪,却又在同时忍不住笑。她哽咽连连,然而范翕来寻她,她便知道他已控制住了局势,他们可以重逢了。

——

范翕既然到了,萤火虫自然也不捉了。捉萤火虫,哪里有陪范翕重要。玉纤阿牵着范翕在前面后,姜女在后提着装满萤火虫的袋子跟随。姜女主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听前面那二人在说话——

玉纤阿声音温温柔柔的,仍带着三分哭后的哽意:“你晚了整整半年时间,我以为你还要很久。”

范翕柔声:“你还在等我?你不怕我抛弃你,再不找你了么?”

玉纤阿含笑回头,嗔他一眼:“那我倒求而不得。”

她的手被范翕用力一掐。

范翕目中深暗:“不许这么想!你知道我离不开你。”

玉纤阿便叹:“是啊,你这个冤家。我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竟是一点儿也不肯放过我。我呀,倒是真的不敢乱跑了,恐你又折腾出什么来。”

范翕挑眉,继而他温声笑:“你便是这么说我也不生气,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你现在不过是说反话逗我。你写给我的信,我尚好好留着呢。你的心意,你的笔头可是比你的嘴巴说得好听多了。”

玉纤阿脸刷地一红。

她颇后悔道:“那信是我写着玩的,送出去我就后悔了……你把信还我吧?”

范翕霸道说:“不还。给了我的就是我的东西,岂有要回去的道理。总是我从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你也是情根深种,不是只有我一人患得患失。多亏你的信,我这两年病才好了些。我是要谢谢你的。”

他说着就停下,俯身拱袖,作出要给玉纤阿行大礼的模样。

玉纤阿燥得脸红,一把按住他的手羞恼道:“别胡闹!”

她一按他的手,就被他笑一声,趁机搂入了怀中,低头在她唇上点了一下。

黑漆漆中,后方是姜女和吕归等仆从,范翕毫不顾忌地这样胡来,让玉纤阿心脏砰跳,觉得他和三年前的公子翕,到底是不一样了。他放开了许多,肆意了很多……燕国君主的身份,到底给范翕带来了很多改变。

身后吕归看前方的范翕和玉纤阿拉拉扯扯,吕归看得目瞪口呆,几乎不可置信。

他跟随范翕三年多,他越来越了解范翕。范翕此人,在他们登船来丹凤台时,立在船头,范翕都一副漠然阴鸷的模样,谁都不理,谁的话都不接。如吕归这样的卫士已经习惯了范翕这副不爱说话、整日阴阴沉沉又神出鬼没的模样,然范翕见到玉纤阿,瞬间就有点向他以前的样子退化的模样。

他在玉纤阿面前居然会笑,居然会柔声细语地说话,居然会和玉纤阿争辩。

他变得不像众人认知中的燕王了。

——

玉纤阿带范翕回了中央的阁楼,成渝和梓竹一直等着玉女归来,顺便讨论些事。

忽而,梓竹看到成渝眼睛陡然看向外,原本沉默寡言的青年刷一下站起来,浑身僵硬,双目泛起激动的赤红色。成渝激动无比地起身奔外:“……!”

他看到了和玉女相携而来的青年郎君,却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梓竹也呆呆站起,看向那玉女身旁的陌生青年。在梓竹看来,这郎君俊美至极,如熠熠明珠般在寒夜中发光,光华满目。梓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难道只有长相出色的男子,才配和玉女玩耍?

玉女认识的郎君,不会都是这般容颜出众吧?

玉纤阿看到了梓竹,便向范翕介绍:“梓竹,过来见过公子。他是公子翕,日后,便是你的主君,你需跟随他了。”

范翕闻言,眉头扬了一下,意外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但他神色淡淡,对玉纤阿的安排,虽意外,却并不反驳。

梓竹则震惊无比。

他脱口而出:“这位郎君,便是公子翕么?可是我三年前远远看过公子翕一面,公子翕明明……非常普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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