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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143)+番外

如果那时知道他的心意……可是那时、那事、那人,都回不来了。

泪意汹涌而至,盈满了眼眶。他负了心,他投靠安禄山助纣为虐,她都不怪他,只是因为……因为……

突然间感觉到侧里凌厉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仿佛要灼出洞来。转头只见两仪殿前台阶上,杨昭满面沉郁地盯着她,不知出来了多久。

她急忙垂下眼睑将泪痕掩住,只是眼睫上还沾着些许水珠,消弭不去。片刻他已到了面前,沉声问:“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菡玉连忙答:“没说什么。”又想不出好的理由搪塞,就那么干巴巴的一句话,再说不出来其他。

“藕断丝连,妇人之仁!”他冷哼道,“他现在可是安禄山的爪牙,你还是少跟他往来,避避嫌疑的好!”

菡玉不好反驳,只恭顺地回答:“相爷教训的是,下官记住了。”

他抬脚欲走,不意被一块不平的青砖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往前冲去。菡玉急忙伸手拉住他:“相爷小心!”

他反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前冲的力道将她也往前带去。她跨开一步,强自忍住没被他也拉倒,将他身子扶稳了。他站直了身,手却还不放开,指节正扣住腕间的细骨,竟像铁钳一般,似要把她手骨捏碎。她忍痛道:“相爷,你没事罢?”

他这才放了手,连句谢也不说,只鼻子里哼了一声,甩手将她抛开,自顾走了。她这些日子见多了他的乖戾,未加多想,举步跟上。

一三•玉离

杨昭不肯留安禄山在京,菡玉所言不能进,这些时日更被他疏远,每日只在文部做些琐碎杂事。她名为文部郎中,职责是掌管百官阶品、朝集、禄赐、告身假使、选补流外官,以往跟在杨昭身边,都是做他副手,这些分内之事全由另一名文部郎中执掌。如今她被杨昭疏离,回头来做自己的事,权职都在那名郎中手里,只让她处理百官的告假。她心中担忧着安禄山的事,整日闷闷不乐。眼看二月就过去了,安禄山不会一直留在京城,若让他回了范阳,天高皇帝远,鞭长莫及,就再难束得住他了。

已是天宝十三载三月了呀,时候不多了……

她烦躁地放下笔,推开面前单册,走出门去透透气。刚走到院中,踱了几步,就听旁边一人叫道:“吉郎中!”

她转头去看,却是文部侍郎韦见素,又抱了一大摞的卷宗,本是要往尚书都堂去的,折向她这边来,一边说:“我正有事要去找你,不想在这里碰到了。”

菡玉问:“韦侍郎有何事要吩咐下官?”

韦见素笑道:“郎中太客气了,吩咐我可不敢当,就是有一件小事想问问郎中。我家小二今日出城去了,不知要不要来郎中这里告个假?”

韦见素所说的小二是他的二儿子韦谔,在京兆府担任司录参军事一职,是个文武兼具的差事。京兆府的官员按理是不能私自离开京城的。菡玉道:“可是出城去办私事?”

韦见素忙道:“当然不是,是京兆尹派他去的。”

菡玉道:“既是京兆尹派遣,就属公干,不必告假。只要所去不远,还在京兆府范围之内,也不必上报。”

韦见素道:“不远不远,就到东郊长乐坡,出城才几里地。”

菡玉略感奇怪,顺口问了一句:“令郎去长乐坡所为何事?”

韦见素道:“我只是刚刚在省院门口碰见他,他向我知会一声便走了,说是高将军要去长乐坡,京兆尹命他带一小队人马跟随护卫。他刚刚上任,我也是担心他,所以来问一声,没事自然是最好。”

菡玉愈感疑惑。高力士是内侍,平时不离皇帝左右,怎会去城外的长乐坡?他本人也有骠骑大将军的封号,统领禁军,何必要京兆尹派人去保护?于是又问:“侍郎可知高将军为何出城?”

韦见素摇头道:“想来是陛下派他去的。”

菡玉觉得有些不对,别过韦见素,边走还边想,不觉出了省院大门。省院就在皇城内,出门一条大道,往北就通向宫城。她走出院门时,远远地正看到宫城前那条东西向的大街上,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往东面延喜门方向而去。

她想着高力士出城之事,连忙跑着追上去看。从省院到宫城城墙直走也有两里多路,她赶过去时那队人马已快出延喜门了。队中并辔而行的两人,其一头戴圆纱帽手执拂尘,正是高力士;旁边那人体态痴肥,身披皇帝御衣,却是安禄山。随行的队伍小半是安禄山的随从,小半是高力士所带禁军,另有韦谔领少数人马夹杂其中。

菡玉看这阵势,已明白高力士出城,是要去送别安禄山。她没想到安禄山会这么出其不意悄无声息地就走了,连忙回头往省院赶去告诉杨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