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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国舅(18)

“你是想让敕也南联合他们……”

厉行点头应是:“敕也南绝非善与之辈,他就一定会设法夺回豹令。有豹令在手,他回到北羯之后就能轻而易举地夺回大半兵权了。”

“敕也南在北羯的地位极高,我们就这么放他回去?”

“不是我们放,是‘国舅爷’放。”

杨玄皱眉:“可算起来总归是我们纵虎归山。”

“纵虎归山又如何?他要重夺大权,北羯就会有一番内乱,北羯是狄国的一大附族,它乱了,其他的也许也会跟着乱。这对我们来说,有利无弊。”厉行说:“驱狼并虎,也属兵家常法……只可惜其他人不会这么想。恨‘国舅爷’的人多得是,这包藏外族的罪名,他总要担着的。就算到时真的没人跳出来,从之也会联合言官上表弹劾。”

杨玄望着站在前方的厉行,心底生出一种陌生感。这两人正进行着一场旁人无法看清的诡谲棋局,每一步都饱含深意,每一步都淬着毒。

向来磊落行事的厉行,也在一次次暗里的交锋中逐渐改变!那些他最痛恨、也最不擅长的诡谋早就瞒不过他的眼睛,甚至用起来都已得心应手。

不知怎地,杨玄突然想起了许多年前意外撞见的那一幕——那是汴京厉家宅外,年仅十余岁的国舅爷不知为何坐在那里流着泪,口里忿忿地说:“不来了,再也不来了!”也许当初言者、听者都只当是一时气话,可如今看来,这话却是成了真——两人当真再无半分交情。

所谓世事弄人,正是如此。

第9章

临京城外有祁江,祁江上沿有凤栖山。凤栖山起于云泉湖,前些年国舅爷差使几个大商会绕着云泉湖建了长廊与亭榭,卧湖的长桥也没落下,沿岸栽着垂柳与绿杨。一眼望去,湖光潋滟,翠蔚成阴,可谓赏心悦目。若得三两知己闲步廊下、共酌亭中……何等快意!

当初国舅爷这么撺掇赵德御时,李伯纪等文臣也是在场的,虽然被说得心动,可还是秉着“恶国舅说的都该反对”的心思,登时语调激扬地反驳:“大明正处危难之际,哪还有闲钱修这些没用的东西!”

国舅爷心里激动啊,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刻给他们指明:“修好之后,那就是来钱的地方!更何况不用花朝廷的钱也能修……”赚钱那可是国舅爷的强项,一开口就滔滔不绝,把这事儿说得要多市侩有多市侩。视钱财如“阿堵物”的众文臣的脸听得都青了,可愣是没想出反驳的法子,索性心一横,把这事扔给国舅爷自己忙去。

此时凤栖山腰一座国舅爷遣人建成的闲亭内坐着两个人。若是沈适在这儿定会惊异:左边的是国舅爷,右边的,竟是那狄国副使萧进。

“不过十年而已,临京的繁华就不输于汴京。单就民生而言,狄国不及东明。”虚笑着,狄使萧进不吝夸赞。可惜他话里加了个‘单就’。

国舅爷是什么人?岂会听不出萧进话里的未尽之意。他笑笑,把石桌上的两杯酒斟满:“哪及得上萧使君的能耐,听说狄主要在北地七州开科取士了,想来狄国靠着文治武功,盛世可望,可喜可贺啊。”为了是否选用北地明人为官这一计议,萧进跟以海定王耶律衍为首的守旧派已经闹得水深火热。一边是妻弟,一边是亲族,狄主左右为难,唯有借着这次出使把萧进支开,暂缓两系的矛盾。

不过既然被遣开的是萧进,哪派处于劣势就不言自明了。

果然,萧进眼底掠过一丝阴戾:“吴国舅消息果真灵通。”

“哪里的话。”国舅爷举杯相邀:“只比萧使君胯下良驹略快罢了。”

雪后云泉也是临京一景,萧进不说话,国舅爷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喝酒赏雪。

过了半饷,萧进终归是忍不住了,沉着脸开口:“做个交易如何?把‘豹令’给我,我让主君减你东明一半年贡。”

‘豹令’其实相当于羯族的虎符,持有豹令能号令大批羯族将士。可惜十年前羯族大将身死,豹令也因此丢失。知晓豹令下落的人少之又少,眼前的萧进却正巧是那‘少之又少’里头的一个。

“豹令?那是什么东西。”国舅爷笑问。

“通商如何?南北通商。”萧进再次抛出价码:“既然吴国舅决心行那以商养国之计,南北通商的好处,自然不必由我来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