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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国舅(33)

国舅爷略略一顿,便借机提议让清河王世子为使。只不过在赵德御这儿却只说借此机会行计,绝口不提那立功之事。

于是君臣二人又如往常一般谈笑计议起来,等国舅爷离开勤政殿,已是薄暮时分。

国舅爷正要离宫回别庄,却见一人形色焦急地走来,竟是暌违多日的沈适。

国舅爷顿步,唤道:“从之。”

“国舅。”沈适一脸复杂:“近来可好?”

“极好。”朝堂上的交锋看似他惨败,实则‘清流’失去的更多,相较起来,他确实是极好。国舅笑问:“从之行色匆匆,所为何事?”

沈适略一迟疑,缓缓说道:“老师病重,需千年老参为药引,我想入宫求药。”

能让沈适称为老师的,也只有李老一人。国舅爷心中悲忧难辨,面上却说道:“宫中的确曾有一株千年老参,不过如今却在我府中,从之随我去取吧。”

沈适知国舅爷曾为幼弟搜罗天下名药,向赵德御要了那千年老参倒也不稀奇,于是感激地道:“我替老师谢过国舅。”

国舅爷听他喊得生疏,也不再多说,领着沈适回府取药。

吴衡去了南方、国舅爷幽居别庄,如今的吴府已少了几分人气。家仆见国舅爷归来,惊惧地迎上,战战兢兢地弓着身子领路——小少爷不在,他们可不敢盼这国舅爷会心慈手软。

国舅爷对下人的忧惧恍若未觉,与沈适一起走往前厅。没过多久,得了国舅爷吩咐的吴府管家就把那支千年老参送了上来。

心忧李老的病情,沈适当下就要告辞。国舅爷也不挽留,一路送他到门外,才道:“莫要让李老知道这是我给的,就说是官家赐下的吧。”

沈适微怔,却还是点点头,乘上国舅爷招来的软轿前往李府。

国舅爷望着软轿消失在街口,回身却猛然发觉夜色已至,府上点了灯,此时内外通明,明晃晃地亮眼。

国舅爷想了想,没有入内,喊来软轿回城外别庄。

旧友算计、幼弟离家、李老病重……近来的变故一一掠过眼前,国舅爷闭上眼,思绪随着软轿的轻晃而飞转。这些并不令人高兴的事他极少想起,大多也只是在心头一晃而过,只是一旦周遭寂静下来,心中那悲喜难辨的感觉就会越来越清晰……

“先生,你可算回来了!”

伴着一声喜悦的叫唤,轿子停了下来。落轿一看,原来是李宝在别庄前探头探脑地候着他。

没等国舅爷回应,李宝就自顾自地说开了:“先生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烦……以前那些老账房是脑子转不过弯来,现在这些小崽子是脑筋太活了,提了好多我答不了的难题!先生你可得好好教我,不然我可没脸继续教他们了……”

听李宝皱着一张脸诉苦,国舅爷不由笑了起来。

万物推新,更迭不断,强留总是留不住的。世事皆如此,何况是人?

第16章

清河王世子使狄的事很快就定下了。这还是亏了赵德御推挪收移的太极功夫耍得好:黄潜善一党还没来得及吵开,他就大手一挥下旨让定阳王世子南下犒军。

所有人都没声了。

相较于前两道任命翻起的波澜,最后一道旨意显得非常平淡:吴后喜福安王世子至孝,特赐宫行令,出入无禁。

狄国上京与临京隔了六州之远,狄主生辰在五月中旬,东明使团不日便要启行。国舅爷也在使者之列,明眼人都知晓赵德御想借此机会让国舅爷重归朝堂,可赵德御给的甜枣实在太大了,他们舍不得反对。

一切议定后,以赵瑷为正使、国舅爷为副使的东明使团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所谓的浩荡指的是“礼车”,一箱箱“贺银”、一匹匹锦帛,然后是难以计数的珍宝、盐茶——押送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身为副使的国舅爷肩负着核对礼单的要责,可他语重心长地以长辈的身份嘱咐赵瑷:“机会难得,外甥你得把握啊!这事就交予你去办吧。”当下就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转身跟前来送别的官员道别。

由于带着大批贵重的贺礼,车队走得并不快,离了临京大半个月才驶到离汴梁不远的一个附县。这县不大,如果不是刻意问询,很少人会记得它的名字:安平县。

使团之所以会在安平县停了下来,是因为国舅爷突然病倒。大夫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国舅爷一路舟车劳顿,疲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