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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19)

她只好笑说:“只要日后知府大人不怪罪你就是了,那么公子要去哪里下榻?”

葛梅溪竟选了距离阑珊家最近的一家客栈,名唤云来,跟阑珊家只一街之隔,站在客栈三楼上甚至能看到他们家里。

阑珊习惯了这位葛衙内的荒唐不羁,就由得他去了。

这日回了家中,同阿沅简略说了些今日的见闻,提起赵世禛并没离开反而在县衙住下之事,阿沅微怔:“这位殿下为何还没走呢?”

阑珊道:“我也不知,只猜测,兴许他还有别的所图。”

阿沅有些不安:“他总不会是冲着你来的?”

“不会,”阑珊笑着摇头,“我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过场的棋子,如今事情完了,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他也不会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阿沅松了口气,又将那盘虾米芹菜往她跟前推了推:“吃这个,今儿的芹菜很新鲜甘甜。”

阑珊捡了几只虾米干放在言哥儿碗里:“言哥儿正长身体,该多吃些。”又叮嘱阿沅:“明日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鱼买一条熬汤,我看这孩子最近瘦了些。”

阿沅笑道:“你别总是惯坏了他。”话虽如此,也让言哥儿多吃些饭,言哥儿在他两人督促下,吃的肚子滚圆,阑珊看着他圆滚滚的小肚皮,才觉着欢喜。

次日早上,阑珊喝了两碗粥吃了些清淡小菜,便起身去县衙点卯。

之前在荣王殿下横空出世前,她正忙于县立新学堂的重建一事,图都画的差不多,选址也早就定好了的,现在事情忙过,正好可以着手开始。

如果是正式的县府衙门,自然也有专门的监造部负责,从开始的筹谋,选址,建造等都有专人负责,可太平镇的监造都是临时的,底下的这些人手自然可想而知。

不多地方小也有小的好处,身为监造舒阑珊对于选人用人方面也是成竹在胸,熟悉的很,也早有妥善安排。

眼见日上三竿,阑珊带了两个人到了工地选址,就在县衙后面的一条街上,原本是两处荒废的旧宅子,已经破烂漏雨的,工头们选了些人手先进行拆除。

阑珊围着走了一圈,心底的构造图跟眼前的场地严丝合缝地契合了,她十分满意,又跟工头等叮嘱种种注意事项。

这时身畔尘土飞扬,不时地发出轰然声响,屋顶的瓦片基本都已经拆除干净了,剩下便是大梁柱子等重物。

张工头拍着胸说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是了,监造只管放心。这里有些腌臜,监造不如先回去吧。”

阑珊还未答应,就听到是葛梅溪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小舒!”

“葛公子你怎么来了?”阑珊很意外。

葛梅溪大步走到她跟前:“你未免也太勤奋了,我本想跟你一块儿去衙门,你倒先走了,我赶去衙门,又听说你出来了,叫我巴巴地好一个追。”

阑珊笑:“我是办差,你跟着跑什么?”

葛梅溪招手,身后的随从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我怕你没吃早饭,特买了些早点。”

“我已经吃过了,还吃的很饱,你自己吃就是了。”

“我买了多少样呢,哪里吃得了,既然如此,”葛梅溪略一想:“就给你们吧,你们吃了后好好干活,多给舒监造分忧。”

当即葛梅溪便叫随从把东西分给了在场的工头建造等众人,大家都知道他是知府家的贵公子,一时都忙答应着道谢不迭。

阑珊很无奈,正要拉着葛梅溪走开,忽然听到有人说:“小心,那根梁柱歪了!”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瘆人的响声,阑珊回头,却见屋顶的梁柱倾斜成一个可怕的角度,挤压的墙壁摇摇晃晃。

“快散开!”阑珊大惊。

在场众人慌忙四散,葛梅溪见势不妙,忙一把拽住阑珊的手,拉着她飞快后退。

此刻那一堵墙轰然倒下,砖石砸落在地上摘下的乱木瓦砾上,碎裂的瓦片四溅。

葛梅溪听到响动,想也不想地将阑珊抱入怀中,背对着瓦片飞来的方向。

轰然响动,烟尘如同浓雾般飘扬,等到尘埃初定,阑珊抬头,却见葛梅溪兀自俯身抱紧自己,她在愕然之余有些窘然:“葛兄?”

葛梅溪愣了愣,四目相对,这才缓缓放开她:“你、没事吗?”

阑珊摇头,先扬首打量周围:“大家有没有妨碍?”

众人三三两两地回答:“无事,都无事。”

阑珊这才松了口气:“房屋太过老旧了,加倍小心。”说罢又去打量葛梅溪身上是否有碍,却见葛公子天青色的袍袖上落了一层粉尘。

阑珊拉起他的袖子拍了拍:“你无事吗?是不是吓了一跳?”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一声咳嗽。

阑珊的耳朵动了动,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缓缓回头,果然见身后数步开外有一行人站在彼处,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当中那道皎然如玉树的身影。

第12章

现场还有些许烟尘飘扬,但那个人的眼神依旧清明冷锐的令人心悸。

舒阑珊一见到赵世禛就本能地有些畏怯。

按理说着手开建,是要跟县官知会一声的,可阑珊就是怕撞见赵世禛,所以特免了这一条。

横竖县官也并不上心这些事,有关监造的种种多都放手给她料理。

没想到她不去就山,山却来找她了。

阑珊一怔之下忙行大礼,葛梅溪也跟着跪了地。

赵世禛缓步上前示意众人起身:“本王听闻此处正开建县学,这是事关百年之计的大事,所以特来看看。”说着瞥向葛梅溪:“这位便是葛知府的公子吗?果然是年少风流,生得一表人才。”

葛梅溪忙道:“王爷谬赞了,小子愧不敢当。”

赵世禛微笑:“不必过谦。有子如此,是葛知府的福气。”

阑珊正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动静,若不了解这位荣王殿下的为人,只听这几句的待人接物,还以为是什么亲切和蔼人物呢,果然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她正在内心腹诽,不妨赵世禛转头看向她:“舒监造,又见面了。”

舒阑珊袖着手低着头,只顾应承:“是是是。参见王爷千岁。”

赵世禛继续说道:“昨日在旧溪草堂,本想载你同回,为何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自己走了?”

阑珊觉着这话略怪,他们之间又没熟络到这种地步,怎么荣王殿下的口吻里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亲密?

忙道:“小人哪里敢跟王爷同行,何况旧溪草堂跟镇子相隔不远,不敢劳烦王爷。”

赵世禛淡淡地一笑:“这话本王不爱听,上次你睡在本王身旁的时候,怎么就不怕我劳烦了?”

阑珊感觉有人拿了根棒子当头打了自己一下,几乎让她跳起来:“王爷!”

赵世禛这句话的歧义太甚,几乎让阑珊自己都误解了,竟忘记自己在马车上睡过去一节。

她身侧的葛梅溪更是骇然地瞪圆了双眼,呆若木鸡地看着赵世禛,然后又转向舒阑珊,目光闪烁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世禛倒像是没事人般,淡淡地说道:“本王有件正事要同舒监造说。葛公子先自便吧。”

葛梅溪如梦初醒:“……是。”拱手行礼,临行又眼神复杂地看了看阑珊。

此刻阑珊总算拐过弯来:“殿下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何必说那些容易引人误会的话呢?”

赵世禛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阑珊抬头看他:他是真不懂还是故意戏弄人的?

可看荣王殿下一脸玉洁冰清,冷傲中带些矜贵的,倒不像是故意作弄人,莫非他方才那句话真的只是无心的?

阑珊自认倒霉地低下头:“算了,没什么。”

赵世禛嘴角微动,却仍淡声道:“你大概已经知道本王歇息在县衙了?”

她老老实实而惜字如金地回答:“是。”

“那为何未曾来拜见?”

“这……小人自忖职位低微,若无传召,万万不敢贸然打扰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