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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契室友(24)

梦想虽然没有成真,但依然惹人喜爱。刚才的翔子让我有了实现梦想的冲动,让我有“实现梦想后”的满足。王芳从来没有给我实现梦想的机会,我喜欢她的聪明,却她内心的彪捍让我欲望全无。那赵敏呢……此时,我已经闻到了类似农村里猪圈的气味,好,地铁站口就要到了。我又想着自己必须为翔子立刻买到有疗效的退烧药。因为朋友病到这个地步,我应该开车送他到医院,无论多少钱义不容辞地帮他先垫上,然而我什么也做不到。

在商店里交钱的时候,我警觉地注意到两个十几岁的黑壮小子,他们似乎在看商品,却翻着眼白一眼一眼地瞟我。他们的年龄,他们的特征,他们的表情都太附和传说中,以及我心目中的劫匪形象了。我拿着药走出商店,看见门口停着两辆警车,却车里空无一人。我回头,他们果然也往外面走。

我只觉头嗡地一下血涌,手都出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不敢走了,立刻转身往商店里去,我和他们擦肩而过,他们没有看我,或者说假装没看见我。我想到求助店员,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出去的那两个小子象抢劫我的嫌疑犯?我这个长得很象中国人的家伙吓得不敢回家了?

我在商店里转了一圈,看到有卖汽车车锁的。那锁有两尺来长,实心铁棍子,纽约马路边停靠汽车的必备之物。我再次去交钱,心想这东西今天用不上,等老子买车了一定能用上。

在商店门口,我把药揣在兜里,吸了半只烟,拆开车锁包装,掂了掂它的份量。此时凉风一吹,我脑子很清醒,想起这里的人对亚洲人的理解除了胆小怕事以外,就是李小龙成龙演绎下的神奇“空父”了,做做样子说不定能吓唬两个小王八操的。

我略微挺胸,扩肩,手提车锁挥舞了一下,迈着不夸张的方步往前走。那七条街口很漫长,太漫长了,我能感觉到有人陪我同行,我偏过头,用眼睛的余光扫视,因为不带眼镜,搞不清是不是商店里那两人,反正有两个黑人,他们在马路对面的几百米之后。我幻想自己耍一套长枪什么的,实际情况是只能晃悠晃悠手里的车锁。

此刻我真的不再害怕,因为我看出来他们有不轻易靠近我的胆怯,有铁棍子给我壮胆,也许还有“视死如归地豪迈”,错了,这么说太搞笑,应该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奈。

离家越来越近,我越走越快,箭步如飞,太快了,竟然自己绊了一脚,小腿磕在一幢小房子前的水泥台阶上,非常疼。我回身看看,他妈的屁也没有,我正自做多情地吓唬自己。我接着快步走,走进了公寓,上楼,开锁进屋关上大门,牢牢锁住。

我靠着门站了半分钟吧,车锁轻轻放到地上,发现自己双手抖得利害,腿奇疼,浑身发软。我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翔子出来,问:“华子?是你吗?华子?”

我有些跛脚地往里走。

“你怎么了?”翔子问得很紧张。

我抬眼瞧他,他扶着门框,呼吸急促,脸色不是原来过分的红润,是灰白的,灯光里看挺吓人。

“想快点回来,他妈的磕在台阶上了。你赶紧床上躺着,我给你倒水吃药。”

翔子把药吃了,他说吐过之后出了点汗舒服了,现在又开始发冷,翔子接着说:“王芳刚才打了两个电话,你赶紧给人回一个。”

“你别管了。”我回答。

“你回一个吧,她急坏了,说半夜去商店最危险了,我也巨着急,你再不回来我找你去了。”翔子闭着眼睛一定正难受着。

我看看翔子死灰死灰的脸,不知怎么的,转过身对自己微微苦笑。

我给王芳回了电话,告诉她我买药回来了。王芳问我翔子好些没有,说她刚才打电话忘记了问问戴晓翔怎么样了。放下电话,我想到应该找机会和王芳说清楚,如果不说清楚,我感觉良心不安。

翔子说他冷死了,我将自己一半的被子搭在他身上,后来看他直哆嗦,我隔着翔子的被子搂住他,他动了动,紧紧靠在我怀里。

十九

王芳沮丧地告诉我,她去应聘的那个公司拒绝了她。我劝她想开,她现在既不愁身份又不愁钱,在学校里混着吧,很安全。王芳让我晚上过去,她在法拉盛买的那两条鱼还没做呢,问我想吃红烧还是清炖。虽然我很想吃王芳做的鱼,但我给她的建议是去中国城吃饭,点她喜欢的乳鸽,庆祝她继续留在市大。王芳笑得甜甜的。我有时挺恨自己的嘴,不明白自己说出的话为什么和自己的真实想法差距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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