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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契室友(90)

沙发上,地上到处扔着戴晓翔没带走的破衣服破拖鞋。昨天晚上两个人吃剩下的饭还在桌子上摆着,戴晓翔剩下的半包烟他也没拿走。我突然想喊一句:你丫过来干点活儿,别都我一个人忙活。就这么一想,我心里便开始发酸。

我想吃点东西,据说多吃后心情就会舒畅了。打开冰箱去拿水果,看见几个大绿苹果,大概是前天还是大前天,翔子一边往冰箱里放食物,一边对我说:这可是给你买的,你怎么能喜欢这么酸的苹果……我吃不动苹果了,因为我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伤心得不得了。我脑子里突然 想起第一次回国,戴晓翔电话里对我说的:“以后我回国,你自己回家,你就知道 那是什么滋味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快回来吧,我做梦都梦见你回来了……”

我确实是泪如泉涌,泪如泉涌。原来只知道林妹妹是水做的,怎么也想不到我高哥哥也是水做的。可好歹林妹妹年芳二八妙龄少女哭起来她也美丽,我高哥哥二十大几的糟老头子坐在马桶圈上哭,那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可是真的,哭出来就好多了。

我心里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问戴晓翔,就是如果有一天,中国与美国首脑一见面,中国领导人将他身边年轻貌美的第一夫人向美国总体引见,美国未来某男性总统将身边的中年帅哥第一夫君向中国领导人介绍。而不是象当今这样,总书记心里想着这只鹰那只鹰,却身边不得不带着猫头鹰;克林顿总统心里一边缅怀着雪茄放置的迷人地带,一边无限恩爱的姿态将身边那位从内到外比他具有阳刚之气的希拉利夫人引见给中国领导人……我想问问翔子,如果是那样一种理想的状况,他戴晓翔会怎么样?是不是那天晚上我们吃完龙虾锻炼完身体,第二天就欢天喜地去结婚登记?当然不排除未来戴晓翔对我厌倦,而我发生了没收紧裤腰带的事情,但我们至少有可能无忧无虑尽情地享受过那些恩爱的时刻吧?至少有可能去争取一下相濡以沫白头谐老吧?

我没有去问翔子这个我知道答案的问题,直到今天也没有问。因为我的英雄主义再次瞎泛滥,我不会做出逼迫翔子去面对他不愿意直面的问题,于是我主动把我们的关系定位在“发生过不轨行为的手足之情”。

也许有人会上纲上线说我是自己没能完全接受与认同自己的同志身份,所以没有勇气追求爱情。我不敢否认,如今这年月,大家各个自我感觉跟大仙似的,说起话来都那么一针见血,直达要害。但我还是忍不住争辩两句:我估计发言者无法理解某些人宁可错过缘分也不愿意冒险导致破坏甚至失去“友情”的谨慎心态;更没体验过一个人愿意以失去为代价,接受另一个人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的感情力量,所以呢,就不要把不过是基于个人需求的爱情模式当作唯一的真理。

当然,对那些和我们有类似经历,又成功生活在一起的伴侣,我还是打心里羡慕并送上真挚的祝福。但我依然会宽慰自己,高肖华就是高肖华,独一无二的高肖华。他的爱人不是张晓翔李晓翔刘晓翔,他是戴晓翔,独一无二的戴晓翔。如果这个世界上同样的故事由不同的人演绎,最后全是相同的结果,那这世界还真可怕了呢。

我咬牙,心虚地说:我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事情。

六十一

翔子回国半年了,我在法拉盛的大街上偶遇陈舒亭。她当时一个人走,看见我后很高兴地对我打招呼。

陈舒亭的外型没有变化,但好象性情有少许变化,似乎没那么自我感觉良好了。她向我问起翔子,我告诉她翔子回国后很好,别的我不敢说,至少听口气他的心情还是比较舒畅的。我对陈舒亭开玩笑,问她现在还要不要回去找翔子,还来得及。陈舒亭满脸不屑与忧伤。

“我才不会找他呢。我们俩早结束了……”陈舒亭斩钉截铁地说。

我尴尬一笑。

“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们俩最后一次吵架还是因为你呢……”陈舒亭说着真的笑了。

“……怎么了?”我问,又开始心虚。

“他不是嫌我不跟他回国嘛,说我还不如朋友,朋友就是指你,说你都能做到跟他一起回去。我一气之下告诉他你向我求婚了……”大概陈舒亭看见我满脸呆傻的表情,于是笑了:“我就是为了气他,不过你也真说过咱俩结婚的话呀。戴晓翔火冒三丈,我们俩就彻底完了。他真没问过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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