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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兄书(154)

“很快。”谢霁道。

“昨天谢谢你……还有关北和沈姐姐,”谢宝真道,“若是没有你们,我恐怕真会凶多吉少。”

“你我之间,不用说‘谢’字。”不知想到什么,谢霁的眉色阴郁下来,“其实,该是我向你道歉,是我连累你受苦。”

“该道歉的,是那些做坏事害人的人,不是你。”怕谢霁自责,谢宝真岔开了话题,抬手捻了捻他的发丝道,“哎呀,你头发都烧焦了不少,我给你修剪一下罢。”

望着她关切的模样,谢霁心中的阴郁淡去不少,轻轻颔首道:“好。”

谢宝真替他摘了簪子和玉冠,任凭青丝垂下肩头。

谢霁的头发快及腰了,披散下来时给他过于阴冷的脸平添了几分柔和,看上去更有少年感。只是原本柔顺漆黑的头发此时却焦鬈了不少,看上去有些毛躁。

窗边阳光正好,谢霁曲肘搁在案几上,单手撑着太阳穴静静坐着,谢宝真取了剪子,东一撮西一缕,一点点替他剪去那些烧焦蜷曲的头发。

耳畔头顶时不时传来剪子咔嚓的声响,谢霁却全身心信赖,任由谢宝真在他头发上胡作非为。

不知过了多久,咔嚓的剪子声停了,谢宝真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谢霁撑着脑袋睁眼,从铜镜中窥探谢宝真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谢宝真举着剪刀皱眉,前后看了看谢霁的俊颜,又拨了拨他的长发,支吾道:“好像……有些奇怪。”

谢霁将视线落在镜中的自己身上,只见头发烧焦的地方虽然被剪干净了,却多了很多长短不一的碎发,若是束冠,怕不太美观。

“我只顾着剪去那些烧焦的部分,却不知该如何修饰美观。”

见谢宝真苦着一张脸,谢霁毫不在意地一笑,转身取走她手中那把锋利的剪子搁在一旁,拉住她的手道:“没事的,这样很好。”

“真的没事吗?你每日上朝,仪表很重要的。”

“几根碎发而已,不碍事。”

谢宝真又倾身凑近些,仔细端详了一番他的容貌,忽而笑道:“也是,九哥怎样都好看。”

谢霁的眸中映着她的笑靥,心神微动,没忍住揽住她的腰往怀中一带,准确地亲住了她的唇。

谢宝真却忽的闭紧了嘴,捂着唇连连后退,含混道:“我出门前刚喝了药呢,嘴里苦。”

可惜退无可退,谢霁欺身拥住她,淡色的唇轻轻扬起,不信似的复又吻住她,许久才哑声道:“甜的。”

低哑的声线撩在耳畔,谢宝真只怔怔地看着他,脸一片绯红。

旖旎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两刻钟到,谢宝真万分不舍地被谢临风带走了。

送走谢宝真,谢霁独自回到房中窥镜,解下束发的发带端详许久,终是轻轻一叹,打开门唤道:“关……”

他下意识要唤‘关北’的名字,可顾及到什么,又淡然改口道:“沈莘!”

“在呢在呢,属下在!”沈莘不知在偷吃什么,一抹嘴上的油,穿着裙子健步如飞地跑来,“公子有何吩咐?”

“去找个栉工过来。”谢霁摸了摸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要技术好些的。”

第62章

寅时,缺月西斜,夜阑人静,世界仿佛被墨浸染,只余几点疲倦的灯光点缀于市坊之间。

洛阳城东七里地外有一座荒山,荒山下灌木丛生,隐约显出城隍庙颓坯的轮廓。

庙中蛛网纠结,点着一盏油灯,发霉的稻草上仇剑盘腿静坐。

他赤着上身,三年来,原本结实隆起的肌肉像是抽干水分般干瘪瘦削了下去,脊柱凸起,遍布嶙峋的伤口,左臂于手肘处被斩断,陈旧的创面依旧狰狞可怖。

吱呀一声门开,四位黑衣刺客闪身进来,将一包衣物和些许吃食奉在仇剑面前,恭敬道:“头儿,这是关北送来的衣物粮食,还有些许盘缠。天亮后,他会命人接应我等出城。”

仇剑睁眼,眸中的血色不减,沉沉问:“痕迹都清理干净了?”

“属下等很小心,特意分头绕了远路,确定无人跟踪才赶回此处。”说罢,其中一名黑衣刺客将油纸包着的烧鸡打开,递给仇剑。

仇剑伸出独臂撕了只腿,连皮带骨送入口中嚼碎咽下,咔嚓咔嚓咀嚼骨头的声音在深夜中显得格外瘆人。

忽的一阵夜风袭来,蛛网晃荡,城隍庙破败的木门哐当作响。

噗嗤一声细响,油灯熄灭的同时,仇剑警觉地摸到了腰间悬挂的弯刀,黑红的眸子紧紧盯住门外。

破败的门洞外,隐隐可见草木疏影。

他忽的咧开一个阴森的笑,浑浊道:“终究是来了。”

话还没落音,冷铁的寒光折射,密集的箭矢如骤雨般刺破门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