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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兄书(165)

谢霁规规矩矩地仰面躺着,幽深的眼睛望着她许久,终是抵不过倦意缓缓闭上。

谢宝真坐在榻边,托着腮,满足地看着他睡颜。

她大概不会知道,这是谢霁多年来难得安稳的一觉。

第66章

谢霁睡相很安静,纤长的眼睫盖住眼眸,鼻梁挺直,薄唇微红,墨黑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更显得肤色白皙五官明朗,一点也不似平日清醒时那般强势沉稳。

见惯了他清冷成熟的模样,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谢宝真才会恍然想起,原来的她的九哥也只是个刚过二十岁的小年轻……

明明才及冠之龄,却寡言老辣得像个小老头,若非岁月坎坷如刀,又怎会将他磨砺成这般模样?

心中又酸又软,谢宝真没忍住悄悄倾身靠近,伸指抚了抚他轻轻皱起的眉头。

才刚碰上,谢霁骤然醒了,伸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谢宝真吓了一跳,抬眼撞见谢霁幽黑清冷的眸子,轻声歉意道:“弄醒你啦?”

大概是认出了她,谢霁很快放松了警惕,哑声唤道:“宝儿。”

“嗯?”谢宝真笑了,趴在床榻边沿道,“你现在是醒着呢,还是迷糊着呢?”

谢霁像是没有听到般直接略过了她这句话,而是直直地望着她许久,问道:“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心里在想什么吗?”

第一次见面?

那不得是五年前的事么?

谢宝真摇了摇头,顺着他的话道:“在想什么?”

她以为九哥多少会说一句“你真好看”亦或是‘真可爱’之类的甜言蜜语,否则怎会喜欢上她呢?

谁料谢霁躺在床榻上,一手握着谢宝真那只带着翡翠手串的细白腕子,嘴角微扬,哑声说道:“我在想,这小姑娘将喜怒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透的单纯,定是很好骗。”

没料到答案竟是如此,谢宝真愕然之余又有些好笑。

她不满地哼了声,细声问:“九哥,你是不是在做梦呢?”

谢霁却是不再说话,用拇指指腹摩挲了一番她手腕上的翡翠珠,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绵长,竟是复又睡去。

这突然惊醒又突然睡去的本事,也不知是跟谁学的……不过方才听他说什么‘很好骗’,谢宝真倒有些介意。

心想:莫非他一开始接近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

回想初见九哥之时,的确不太看得透他。用五哥谢临风的话说,就是‘这少年虽总以笑脸示人,却总觉得瘆得慌’……

谢宝真深吸一口气,想要唤醒他问个清楚,可话到了嘴边又生生止住,见他难得安睡,终是没忍心开口。

待谢霁真的睡熟了,谢宝真才费了许久的时间轻轻抽出腕子,又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推门离去。

“怎的不多呆一会儿,吃了晚膳再走啊?”作为祁王府仅有的侍婢,沈莘主动承担了迎送女客的重任,一手提着一包油纸包着的糕点,一边笑着问谢宝真。

“已经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阿娘会生气。”说着,谢宝真对沈莘螺髻上的发饰起了兴趣,问道,“沈姐姐,我其实早就想问你啦,你头上的簪子哪里买的?古朴又别致,和我们这些花啊鸟啊的不同呢。”

“啊,你说这个?”沈莘将髻上的几根‘簪子’拔下来,很是大方地递给谢宝真看,“这个叫‘梅花飞刺’,是一种暗器,不过你别碰,上面有剧毒的。我平日就拿它当簪子挽头发,若是遇到危险便拔下当做武器……”

见谢宝真一脸匪夷所思的模样,沈莘止住了话头,将飞刺往发髻上一插,“忘了你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没有兴趣,吓着你了罢?”

谢宝真不曾见过什么死亡和杀戮,自然无从想象打打杀杀的生活究竟是何模样。不过她着实担忧,指了指沈莘的脑袋道,“这么锋利危险的东西,你随手就插在头发中,不怕误伤自己吗?”

万一这涂有剧毒的暗器……不小心刺破了头皮怎么办?

沈莘被她奇怪的想法给逗乐了,笑道:“你见过毒蛇误伤自己的么?”

也是,谢宝真放下心来。

见到庭中扫地交谈的一老一少两名武袍仆役,谢宝真顿觉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道:“前面那两名扫地的,不是你的阿爹和兄长么?他们也来了祁王府?”

“啊?哦。”沈莘下意识揉了揉鼻尖,讪笑道,“他们不是我的父兄,当初在扬州为了不让你起疑,才扯谎说是我的家人的。”

“好啊,你居然骗我。”谢宝真凉凉瞥了她一眼,“你奉九哥之命把我的喜好摸了个底儿朝天,难道不知道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欺瞒吗?”

“哎哟,我的好宝真!姐姐知错啦!当初也是方便照顾你才撒谎的,并非有意,你可千万不要和公子说!若是公子知晓我惹你生气,定是不饶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