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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兄书(164)

好不容易把谢霁送回房间,谢宝真环顾一番四周,感慨道:“你的寝房好大呀,就是太空旷冷清了些,和翠微园一样。”

谢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说:“你来了,就不冷清了。”

“你今日说的话,大概比往常一个月还多。”笑着,谢宝真看到了窗边案几上放着的瓷瓶,瓶中有一枝风干的桃花,因为年岁久远,花瓣都陈旧泛黄,凋落了不少,可上头绑着的红绸带依旧鲜艳无双,仿佛能看到两三年前洛阳春祭的空前盛况。

“咦,你还留着它呢?”谢宝真于窗边坐下,趴在案几上不自觉放缓了呼吸,生怕将枝头仅剩的几片干花瓣也吹落,“都是快三年前的事了,回想起来,仍旧像是昨日。”

“你送的信物,我都留着。”说罢,谢霁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置于自己的腰带上。

谢宝真仰首望着他,感受到掌心下强劲有力的腰肢,不由面上发热,噗嗤一笑道:“你这又是作甚?”

话音刚落,她察觉了谢霁腰带下的凸起之物,摸出一看,原来里头随身藏着一只香囊。

香囊是松绿色的,上头绣着粉白二色的莲花,十分熟悉。

“这是……”

谢宝真想起来了,“前年冬季你说要离开我时,我在画舫上送给你的那缕发丝?”

谢霁轻轻点头,“里头也有我的头发。”

谢宝真疑惑着打开,香囊里果然是两缕头发打成结状。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谢霁半跪着蹲下,与她平视着低哑道。

谢宝真心间一暖,将两缕头发重新塞好归回原位,红着耳尖软声道:“我还以为你整日想的都是朝堂大局呢,没想到还有心思折腾这些。”

也亏得九哥今日醉了,否则定不会将这些少男心思的小秘密说给她听的。

“还有。”谢霁道。

“还有?”说完,只见谢霁拉开了一旁的抽屉,将一个裂痕累累的彩色泥人搁在案几上。

是谢宝真曾送出手的、照着谢霁的模样捏的泥人,碎裂过,又被人细心地用黑漆一片片胶起来,勉强恢复了原样,只是裂痕依旧触目惊心,手肘处更是缺了一块……

“怎么会在你这儿?”谢宝真惊讶非常。

黛珠不是说不小心弄碎了,拿到后后门外的树下丢了么?

当初她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还伤心生气了好一阵子呢,怎的会在九哥这里?

窗边三尺暖光投入,谢霁的眼睫也像是撒了金粉似的柔软。他将那泥人放在谢宝真的掌心,蜷起她的手指,使得她牢牢握住那只伤痕累累的泥人。

“这次,不要再把我丢掉了。”他说。

谢宝真的心骤然一疼,忙解释道:“不是的,九哥。泥人不是我砸碎,也并非我丢掉的!”

她将那时黛珠的粗鲁过错一一道来,小心翼翼地观摩着谢霁的脸色,心疼道:“……我万万没想到如此巧合,黛珠私自丢的东西刚巧被你撞见捡到。九哥,你那时一定很难受罢?以为我不会原谅你了对么?”

谢霁既没点头也没摇头,黑沉的眸子凝望她许久,方轻松道:“那就好。”

“这次,我一定会收好它的。”谢宝真亲了亲他深邃的眉眼,又倾身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谢霁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抬手环住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肢。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蹲着,以奇怪的气势契合相拥,夏末初秋的阳光洒在他们相拥的身上,映着西窗鸟语,像是镀了一层光般明丽。

“九哥,你喝了那么多酒,头疼么?”谢宝真将下巴搁在他宽阔的肩上,柔声问。

谢霁摇摇头。

“晕不晕?”

谢霁依旧摇头。

“那睡会儿罢,”谢宝真抚了抚他后脑勺垂下的发丝,轻笑道,“再聊下去,你大约要把整个家的东西都搬给我看了。”

“不睡。”

“为何?醉酒不舒服的,不要强撑啦,睡一觉酒醒得快些。”

沉默许久,谢霁道:“睡醒了,你就走了。”

原来九哥这么粘人的吗?一点也不似平常那副淡然运筹帷幄的样子。

“我不走,看着你睡。”谢宝真哄道,又贴心地给谢霁除去腰带和外袍,按着他的肩,让他坐在那张过于宽敞的床榻上。

“宝儿,一起?”谢霁穿着纯白的里衣,安静地仰首看她,眼里带着不甚明显的希冀。

谢宝真脸一红,摆手道:“不行,我们还没成亲呢!”

“以前,也一起睡过。”

“什么时候?”谢宝真让他躺在榻上,给他盖好薄被,疑惑问道。

“在翠微园时。”

谢宝真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两次。

“那时不懂事,现在不同啦。”谢宝真面上泛起桃花般的粉红,眼中蕴着笑意,轻声哄道,“别说胡话了,快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