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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带昭阳日影来(16)

轿内的男子听见,似乎颇为遗憾,说:“洪武啊,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溜出来的。”

那被他唤作洪武的,有些焦急道:“爷,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改天再说。”

里面的男子倒也不太理睬洪武的话,用一种颇为逍遥的语气说:“来了锦州不喝地道的女儿红岂不是太可惜了。人没见到,这酒却是不可不尝的。至少也要等他回来吧。”

轿子走到锦州最繁华的明伦巷口一家酒楼前停下,掀帘走出的正是尉尚睿。

他上下看了看酒楼招牌上的“雅晴”二字,点头道:“好象贺兰巡提的就是这儿了。”说着也不管洪武,尽自就走了进去。

本来他是极其厌恶坐轿的,但是洪武坚持说轿子最安全,也不易被人认出来,最后又使出杀手钳——以死相争。尚睿才乖乖就范。

就如现在,尚睿觉得坐在一楼大堂里喝酒最有意思,人来人往的有市井气息,又有热闹看。可是洪大都尉认为二楼雅阁僻静人少,有什么异常都好及时处理。

“若是皇上不同意,微臣只好去锦洛的州府衙门叫兵来保护御驾。”洪武使出贺兰巡教授的杀手钳之二。

每两年一次,皇帝都要行幸中域行宫。锦洛紧临中域,加上尚睿前些日子对齐安的文章颇为赞赏,趁着太后留在京中,就半路上溜了号了。

贺兰巡调进京城以前,在锦州做过两年父母官,对这里也颇为熟悉,所以也同意了。不过临行前吩咐洪武暗中调配了不少人手,一定要把尚睿看牢。

虽然很不甘,但尚睿也知道是洪武为他好,只能照做上了二楼。

临近中秋时节,当日锦洛的天气异常的好,接近日暮时分居然冒出多日不见的阳光来,夕阳映在街边的青砖矮墙上,衬得人脸色成了橘红色。

夏月突然就停下脚步来,眯起眼睛打量着远天的红霞,“每当这个时候看着匆匆归家的人流,会忽然觉得自己很寂寞,却又不想回家。”

齐安看了看她,“你太敏感了。”

走到明伦街口,两人刚分手夏月就见街中央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

几个小毛孩与一身奢华公子打扮的男子嚷在一起。

那几个正是春天里在月桥边欺负照虹被夏月教训了一顿的孩子。

而华服男子一脸痞气,夏月认得他,正是州吏王奎的侄儿。那王奎取了几个老婆都没儿子,所以对这个侄子王说有如亲生,也让他在这锦州城里跋扈惯了。

想必他今天又作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她琢磨着子瑾和爹爹都去了异地,她一个人出门也不该管闲事的。可是皮子那几个小孩,虽说在街上常常耍混,一会把这个欺负哭了,那个又把人家的猫胡子拔了,终究是没长大的小孩子性情。况且平日里他们也服她,月姐月姐的叫。

于是她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来打听。

原来,皮子几个在街上疯闹,不小心撞了王说,将王说手里的扇子碰落在地上。,沾了泥水就脏了。几个孩子都是孤儿被城西铁铺的张大爷收养的,其中有一个叫紫鹃的小姑娘,被王说垂涎了几天,就是找不到什么借口。

如今,王说看了看沾了泥渍的扇面,看到皮子旁边的紫鹃,正好扬言扇子值一百两,没钱的话就押紫鹃来陪。

紫鹃闻言怯生生地躲到皮子身后,还是逃不开王说色咪咪的眼光。

她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夏月一恼,就从人群里跨了出去,“王公子,你那扇子不是镶金的也没见镀银,值这个价好歹也有个出处吧。”

王说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见是闵家大小姐,也笑笑说:“出处一道出来不要说我折煞了你们这等市井小民。”随即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周,“这是我叔父当年面圣的时候,皇上亲自御赐之扇,你说是不是无价之宝。”

“扑——”尚睿正在楼上喝酒,本来是存心开着窗户一边吃饭一边听热闹。但是听到王说这一句嘴里的酒立刻喷了出来。

王说此言一出,众人一阵噫吁惊叹。

夏月心里一冷笑,你说是就是啊,看那扇面明明是全白的,哪有什么御赐的痕迹。她故作惊慌道:“哎呀,这可大大的不好了。”

“怎么说?”王说随口问。

“皇上御赐的东西,公子不放在家里烧香供着,居然让它毁了,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好。何况——”她故意拖长了声调。

王说本来只是想唬唬大伙,若说是那个名家题词的,可是自己扇子上明明只字未有,于是夸口一扯就胡乱说了。当下听夏月说来,已经觉得不妙,“何况什么?”

“何况皇上的东西,公子怎么能在街上随便标个一百两就了事,还要换这个小姑娘。岂非在公子心中,皇上就值我们锦洛一个粗布劣姿女子的价钱。”

王说自知理亏,事情闹大了也不好,青着脸走连说几个好,然后凑过去,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好你个闵夏月,今天你坏了大爷我的好事,他日一定要你来陪。”语罢带人离去。

人群也就哄然散开。

尚睿在窗户旁看着下面的这个翠衣女子,笑道:“有意思。”

夏月刚要到家,突然想到答应了荷香要给她带雅晴酒楼的芸豆酥回去,于是又调头。酒楼的胖老板见夏月,指了指适才离去的青轿,又狐疑地指了指夏月,“闵小姐,刚才……刚才……”刚才了半天,又摆摆手,“大概我眼神不好,看花了。”

夏月莫名其妙地瞅了瞅老板,拿着荷香最爱吃的芸豆酥离开。

秋气渐残。

连桂花都开始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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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捎信说的就是今日到家,哪知回来的时辰比夏月预想的提早了些。

夏月正要上街,见白衣少年急切地推门而进。

两人正好一对视。

随之跟着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的楚仲,他看见在夏月面前呆立不动的子瑾,道:“刚才还象救火似的往回跑,说急着见小姐,怎么到了家还不说话了。”

他在子瑾身后,说的话自然子瑾没有听见,况且他也不是要说给子瑾听的。

夏月知道楚仲的意思,他们冷战这些天,子瑾定是在什么地方都郁郁寡欢的,他们楚家两兄弟看在眼里也心疼吧。

好歹她也是做姐姐的,暂且就再原谅他一次,“你桌子上有桂花糕,饿了就先吃点垫着,晚饭的话秦妈妈还没开做呢。”语气还是很僵硬。

子瑾怔忪一下,点点头,然后弯起眼睛幸福地笑了。那种笑容就象暖风吹过冰封的河面,突然之间就春暖花开。

14、父逝

夏月胸中最为挂念的那件事情以子瑾的拒绝而告终。

“少爷当时说:他只想安静的度过一生,况且身残志薄,也为襄王出不了什么力。”楚秦黯然一叹。

夏月知道楚秦定是万分失望的,他日日夜夜地期待着时机的成熟,却不想换来的却是少主人如此淡然置外的一句话。

闵老爷不置可否。

荷香敲门送茶,大伙也都停止了说话。

子瑾从坐下来开始就一直垂目不语,大概他对楚家两兄弟还是内疚的。他用指尖轻轻抚摩手中的古玉,荷香倒茶的时候瞅到子瑾的动作,突然就想到那日清晨他也同样用了这只手抚过夏月的唇,一分心,茶盏不小心没放稳,水溢了出来。

水是刚烧开的,洒到子瑾的手背上,身上也打湿了。他虽然也习武但是因为听力的关系,总是不如楚秦楚仲来得快。

身边的楚仲立刻跳起来去抹桌子上的残渣了。

“少爷,少爷我……”荷香急地想哭了。

子瑾将手缩到袖子里,对荷香微微一笑,“不妨事,水不烫。”眼角眉毛温柔地弯起来,一副让荷香宽心的表情。

门又合上。

荷香忐忑的心舒解了不少,一想到子瑾清亮柔和的眼睛,就更想不出为何那日他会差一点就对夏月作出错事来。

听荷香的脚步刚一走远,夏月就起身走去,“手给我看。”

“没事。”子瑾又笑,索性将手都背在了身后。

夏月微恼,“是呀,一点也不烫,你蒙谁呢。信不信我也往自己手上泼点。”说话间就要去端旁边楚仲的茶。

“月儿——”子瑾只得伸手去阻她。

急抓夏月腕间的那只手,从袖子里露出来,虽没出泡,却已经肿的通红。

夏月着实叹了口气,“虽然这样做很好,可是好歹也心疼下自己吧。”硬拉着子瑾回房上药,夏月出来的时候隐隐听到楚秦说他回程上一直留后注意着,没发现还有人跟踪。闵老爷却喃喃道:“锦洛我们还是不能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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