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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厘米的阳光(42)+番外

他开始回忆白天的那段采访,那个四五岁小女孩,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想要捡飞机上投掷的东西被烧伤。他当时很诧异,问小女孩为什么要随便去捡飞机空投的东西,小女孩很理所应当地告诉他:“以前会有飞机空投食物。”

季成阳恍然。

以前,偶尔有西方国家投来物资食物。

而现在,在这场战争开始后,空投的就是炸弹了。而那些贫民却仍旧报着希望,将那些空投的杀伤性物品当成了食物包裹……

他要回国了。

最多还有一个月。

大学的第一个月,果然像季成阳所说,因为不适应太新奇,还有各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因为世界忽然被打开了,变得有些兵荒马乱。不过,纪忆高中一直住校,还是很快就融入了环境,因为要适应一种新的上课方式,适应忽然出现的公共课,还有各种真对新生的讲座,时间开始流动的湍急而剧烈。

她桌子上的台历,很快就翻过去了一页。

十月的国庆周,季成阳回来了。

他挑在这个时间回来,是想不让她上课分神,可相对应的,就要适应可怕的国庆假期人流。她到机场的时候正好是下午这种最高峰时间,在接机口几乎都找不到立脚的地方,她索性就不和那些人去挤走道旁的空地了,抬头看提示牌,等待飞机降落。

时间变得很慢,慢极了。

手腕上那块手表的表盘上,连秒针都移动得让人焦急。

飞机已经降落。

她打他的手机,一直是无人接听状态。

应该是和同事在一起?还是在提行李,没注意口袋里的手机?纪忆站在巨大的立柱旁,慢慢地一步步地,用脚丈量着机场的这块地面长度。

每一步,都是脚后跟抵着脚尖,如此轮换,消磨时间。

大批的人流走出,先后抵达了四架飞机,旅客都几乎是同一时间走出,她张望了会儿,根本看不清拥挤人群里层层叠叠的脸,低头,继续去拨电话。

“季成阳,你干嘛呢?不打车啊?”忽然远处有人喊。

她猛回头,却看到近在咫尺的人。

完全意外的出现,让她等待的焦急感瞬间变成了紧张。

心砰砰地跳着。

季成阳仍旧穿着黑色的外衣和长裤,清爽爽地站在她的面前,神情闪过一丝丝无可奈何,显然是想给纪忆惊喜,却被不知情的同事拆穿了。他回头,对同事挥手:“你先去打车,不用等我了。”那同事八卦兮兮地望着这里,望着被季成阳挡住大半的女孩子,忽然就笑了:“好嘞,小别胜新婚啊,你继续,我走了啊。”

那人拉着行李走了。

纪忆被那句小别胜新婚搞得更加窘迫。

她攥着手机,站在那里,看着他回头,看着他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看着季成阳,就觉得塞满整个机场大厅的人都成了背影,他就像是盛夏时炙热让人不敢直视的太阳,让身后的那些人,那些杂音都黯淡了。

季成阳将自己的行李箱放在身体的一侧,他笑着,坦然而又直接地对她伸出双臂,纪忆也不再犹豫,快走两步,猛地扑到他的怀里,将脸埋在他因长途旅行而有着陌生灰尘气味的黑色上衣里,深深埋在他的胸口上,抱住他的腰。

很快,她就彻底被他双臂围在了最坚实的怀抱里:“我刚才从出口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你了。西西,你今天很漂亮。”

这是……他第一次表达对她的赞叹。

当他拉着行礼从出口步行而出,就看到穿着墨绿色长裙的女孩子在有些焦虑地低头打电话。大片浓艳的绿色随着她的脚步,在轻微飘荡着,这个他一眼望去就移不开目光,为之魂牵梦绕的侧影,就是他季成阳在无数个炮火纷飞的日夜让自己安稳入睡的真实理由。

☆、第三十四章回忆还醒着(1)

纪忆和他坐在出租车上,就迫不及待给他讲自己的大学,季成阳听得认真,过了会儿,忽然告诉司机,直接去她的大学。纪忆被吓了一跳:“不回家吗?”

“我想看看你未来四年要读书的地方。”季成阳说。

“噢。”纪忆抿嘴笑,看窗外。

季成阳回来了,真实就坐在自己身边,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他拉着行李,跟着她走进这个大学,看周围景色。纪忆边给他讲解,边想起了什么:“我们学校的美女是出了名的多,在北京两所学校最出美女,人大和北外。”

“哦?是吗,”季成阳随口应付,“因为女学生的比例多么?”

“估计……是吧。”她转过身,继续一步步给他带路,却控制不住因为开心而嘴角上扬,怕被他看到会不好意思,就一个劲去欣赏校园里对她来说还不算熟悉透顶的景物。因为十一长假,人不多,有没有回家的学生,两个人就在食堂解决了晚饭,纪忆给季成阳买了洋葱肉片和咖喱鸡丁的盖饭,自己则吃的是西红柿鸡蛋和莴笋肉丝。

她让他安心坐着,亲自把饭放到他面前。

然后再去端另外一份。

两个人吃的时候,她特地把自己的鸡蛋和肉丝都挑给他,就看着他摘下棒球棒放在行李箱上,低头握着筷子吃饭。他的身高,坐在座椅上立刻让周身的空间变得狭小拥挤。纪忆撑着脸,看他:“我上大学之前,还不知道菜放在饭上,就叫盖浇饭了,”纪忆轻声说,“多好玩啊。”什么都很新鲜。

就是这种细微的小地方。

她告诉季成阳,宿舍里的姑娘有少数民族,开学的时候还是穿着民族服饰来的,她告诉季成阳她还特地去阿拉伯语系,想看看那个原来总是主持少儿节目的主持人却无劳而返。季成阳在听她说,顺便品尝鉴定她平时吃的这些饭菜:“港澳通行证办好了吗?”

“办好了。”

“那我们明天出发吧。”

她应声,低头吃西红柿炒鸡蛋,酸酸甜甜的。

季成阳看她吃的仔细认真,倒是停下来,多看了她两眼,虽然只能看到刘海垂下来,是鼻尖,还有拿着筷子一口口加紧速度吃的动作,但就是看得很享受。他想起飞机回来,同一班的两位同事的闲聊,两个男人在讨论这一趟行程里的唯一一个比男人还男人的女记者,话题七拐八绕地就真绕到了女人话题上,在讨论关于女人为什么一直没有安全感瞎折腾的特性,比如在男人拼死拼活的时候还在白扯着是不是爱着这种问题,他们说的时候,也问过季成阳。季成阳从小到大一直对女人保持一种进而远之的旁观状态,他很坦白,说自己并不了解女人,其实除了能察觉出谁对他有亲近的意思,别的他是真不了解。

不过,他想,他应该不会感觉到纪忆心情起伏波动时,不去理会。纪忆也应该不会像他们所说的,在自己疲惫归家时忽然想起七八天前吵架的由头,没理由地又理论一番。

生活……还很遥远。

慢慢来。

这次香港之行,不算是两人第一次结伴出行。

但绝对和稻城亚丁,和新西兰完全不同,因为蒙着一层隐秘的情愫,所以一切都变得小心翼翼。不过季成阳除了叮嘱她不要对人说之外,倒是显得比她坦然,纪忆真的是做足了隐秘功课,坐在飞机上了,还四处乱瞄,会不会遇到什么熟人。

等真到了尖沙咀,她终于踏实了。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是跟乐团交流演出,”纪忆看着自己房间窗外的海和对面的香港岛,“就是住在香港岛上,现在都忘了酒店叫什么名字了,就记得是正对着墓地,晚上都不敢开窗户。可白天再看那些墓地的墓碑,每个石碑的样子都不同,有高有低,看着也挺新鲜。”季成阳觉着有趣就听着,小姑娘连看到墓碑都会联想到神秘感,这是多好的年龄,对任何事情都有着热情和新鲜感。

她和季成阳的房间就是隔壁,早一些时间两人吃了晚饭,还在他房间玩了会儿,用他带着的笔记本电脑上网,季成阳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不知怎么地就溜达上了QQ,很快季暖暖就敲了过来:明天我去你学校找你吃饭?

她以为纪忆是住在学校没有回家。

纪忆心里咯噔一下:我出去了,和同学出去旅游了。

季暖暖那边沉默了会儿,打过来:那回来再说吧,玩得开心点儿。

暖暖的语气有些不太对。

纪忆追着问了两句,她都说要等她回来再说。

她关上QQ,想了会儿,猜测暖暖可能是因为要出国的事情,毕竟她这次高考考得不好,只去了普通的一个大学,家里人准备让她读完大一就出国去读书。她表达过抗拒,但实在没什么强硬理由不出去……

“早些睡,明天我们会早起。”季成阳关了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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