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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和记(61)+番外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早已不知时辰。清亮明媚的月光透过茜纱窗招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华辉。

苏越清进来了,他担心吵醒我,便没有点灯,摸黑在床边的竹榻上躺下。我心中默念,赶紧爬上本王的床,赶紧爬上本王的床……念啊念,念得我都快睡着了,那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算了,知道他脸皮薄,还是由没皮没脸的本王来开口吧。我爬到床边,他正宁静地阖着双眼,不知是否入睡。俊秀的面庞笼在皎洁的月光之中,眉目清浅,翩然入画,宛若谪仙。

这、这未免也太帅了吧……

我强忍住血脉喷张想要扑上去的冲动,吞了口口水,仍是不由自主伸手去触碰他完美柔和的轮廓。指尖刚刚点到他的皮肤,但见他缓缓睁开眼睛,温柔一笑道:“瑶瑶,我把你吵醒了?”

我有种偷窥被发现的囧然感觉,忙嘿嘿笑道:“没有,没有……”其实是我把你吵醒了。

他起身探了探我的额头,关切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啧啧,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我的身体,这种温柔体贴的美男相公可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哟。

“也没有……”我磨蹭了一会儿,拽了拽他的衣袖,“那个什么,夜深寒重,小心着凉。要不你还是……上来吧?”

他俊脸一红,目光略有闪躲。碍于礼数欲迎还拒了半天,终于在我的热情邀请之下,半推半就地被我拉了上来。

我洋洋得意地躺在他的臂弯里,这下子终于安心了。苏越清轻轻摩挲着我的头发,清新熟悉的药香味盈上鼻尖,霎时间一切烦恼怨怼都抛诸脑后。两个人静静相拥而卧,这种安静而美好的幸福,让我第一次产生了类似于天长地久的愿望。若能一直这样下去,我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越清,外面的情况如何?”

“御林军和神威军在皇城外狭路相逢,双方都打着剿逆勤王的名号,御林军统领徐让与袁君华交手,受了一点轻伤,损失不算大。城外暂无动静,不过两拨人马已然剑拔弩张,只怕不日便会正面交锋。”他的声音柔和清淡,在静谧的夜色中透出几分诱惑的磁性。

我“哦”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犹疑片刻,虽然难以启齿,可仍忐忑道:“袁君华应该没有受伤吧?”

问完这话就沉默了,我甚是不安,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背脊忽然僵硬起来,连带声音都有些不自然。“……没有。”

我到底松了一口气,靠着他的胸口,耳畔是坚定有力的心跳声。

“这些都是舅舅告诉你的?”

苏越清的手顺着我的脑袋缓缓下移,轻抚脊背,道:“不是,是徐让派人前来禀告的,王大人也是刚知道。”

我了然点头,道:“嗳,有件事情不知你是否知道。”

“嗯?”

“我被魏恪忠软禁时,曾见到醉仙阁的头牌小倌碧溪,他是夏烟姑娘的弟弟。那时他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其实那封所谓的密件根本就不存在,一石磊为了向魏恪忠敲诈一笔巨款,所以才杜撰出这个把柄。”

苏越清倒抽一口冷气,惊道:“王大人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密件,这是指责魏恪忠的首要证据,如此说来,就算我们攻进城,没有罪证,他也可以反咬我们一口,将密谋造反之罪扣在我们头上。”

我笑了笑说:“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魏恪忠当日交给石磊一笔银票,皆是京城票务监亲制的官银,非皇亲国戚和当朝一品不可得到,并且银票上都有编号,谁于何日取票,只要去票务监一查,便清清楚楚。只要有这些银票在,铁证如山,魏恪忠想赖都赖不掉。”

“那银票在哪里?”

“石磊将银票埋在醉仙阁后院,他死后,碧溪将银票取走。你还记不记得,袁君华曾经命令神威军发掘醉仙阁案发现场,挖出一只空盒子,正是石磊埋下的。后来,碧溪姐弟自知难逃一死,便将银票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卖回原地。”

苏越清说:“好,我明日派人潜回醉仙阁取出银票。”

忽然想起些什么,我又问:“对了,回门那日,是谁那么倒霉被那支冷箭射中了?”

他似是一怔,半晌,沉声说:“是皇上。”

我倒抽一口冷气,惊道:“不、不是吧?那皇上……驾、驾崩了没?”一旦皇上驾崩,我肯定立马完蛋。

苏越清温声宽慰我道:“放心吧,魏恪忠有意封锁消息,目前情况不甚明朗,不过应该暂无大碍。之前料想魏恪忠必然不敢这么快就动手,没想到他居然铤而走险,现在皇上在他手上,我们不宜轻举妄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静默了一会儿,嘟囔说:“如果皇上不幸驾崩,赵家岂不是就只剩我一个活人了吗?这下好了,不管谁胜谁败,我都跑不了了。”我作柔弱状,眼泪汪汪地看他:“越清,我不要坐那个位置,我不要当孤家寡人……”

他轻轻一笑,宠溺地点点我的鼻子,道:“你当然不是孤家寡人。”

我心里偷笑,脸上却装得越发委屈,带着哭腔明知故问:“为什么?”

“因为还有我。”说完这句,两朵可疑的红云飞上他的脸颊,他凝视着我,眸光澄澈一如山涧溪流。

我说:“苏大哥,有一件我想做很久了,但一直不敢。”

“什么?”

“说出来我们商量一下好不好?”

“好。”他不假思索。

我勾勾手指:“那你凑过来,我悄悄告诉你。”他半是好奇半是疑惑,果真凑过来。

我闭上眼睛,扬起头。

唇与唇相碰的一刹那,他的身子蓦然一颤,我心如鹿撞,仿佛就要冲出心房一般。

43春风吹,战鼓擂

苏越清的唇柔软而温暖,如同一汪潺潺而流清泉。我依偎在他的怀里颤抖着,他先是虚搂着我,旋即慢慢收紧臂弯,将我牢牢环绕其中。

渐渐地,他不再似起初那般僵硬被动,而是温柔地厮磨,轻轻地辗转,一寸寸深入。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索性将主动权交予他,他似是领路人,带我探索一片未知的禁地。

我稍一张开唇,他的舌尖便小心翼翼地进入,笨拙而温柔,不是攻城掠地,只是浅尝辄止。

也许只是弹指须臾的功夫,我却觉得有一生一世那般长久。他离开我的一瞬间,我顿觉茫然若失,心中有万般不舍。

他的目光清澈一如今夜月华,眼波流转,脉脉凝视我半晌,复抱紧我,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耳垂,轻声呢喃道:“瑶瑶,我爱你。”

苏越清说他爱我。

矮油,整个人像是泡在蜜糖水里面,幸福得直要冒泡了……

我探手环住他精壮的腰肢,满足道:“越清,我也爱你。”

本王这辈子,值了……

***

第二日清早,在苏越清精湛的易容术的掩护之下,我们一行人成功躲过所有神威军的耳目,大摇大摆地回晃出了京城。

昨夜一战,双方都没有尽全力火并,只不过是意思意思,热一□罢了。东、南、西三个城门皆有神威军把手,但扼住全城至高点——皇城的北门,仍在御林军掌控之中。

舅舅安排舅妈和表弟去江南躲避战火,我则主动提出留在营中,反正有苏越清的独门人皮面具,全营上下除了圆润、苏越清和舅舅,没有第四个人认得我。我假扮成苏越清的侍女,既可以掩人耳目,又有安全保障,实乃一举两得。当然,这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于我而言,其中的好处自然是妙不可言……

不过我想,纵使我不主动提出留下,在舅舅的计划里我也必然不可或缺。但不管他怎么想都好,我再也不愿意离开苏越清的身边,一刻也不能。

看起来苏越清是不怎么乐意的,为此还差点与舅舅发生争执,想来多数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但在我哭哭笑笑、软磨硬泡,吃豆腐外加主动献身被吃豆腐之下,他终于点头首肯。前提条件是,我不得离开他三步以外,圆润也不得离开我三步开外。

我私以为这个条件相当于洞房之夜不关门,囧得很。但转念一想,圆润跟了我那么多年,也算是个比较有眼色的小太监,更何况,他又是父王留给我的财产之一。若我不同意圆润留下,苏越清便也不同意我留下。思前想后反复掂量,便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是以我每天替苏越清研墨、泡茶、整理卷宗,既可欣赏美男,四下无人之时,又有亲亲抱抱摸摸之类的额外福利,简直就是乐在其中、乐不可支、乐不思蜀……

这日傍晚,晚霞灿烂若锦,铺满天边,壮美瑰丽。用过晚膳,我与苏越清相携在离军营不远处的溪边散步,圆润不紧不慢跟在我们身后,恰好保持三步的距离。

几日以来,神威军与御林军有过几次小规模冲突,老狐狸似乎并不着急撕破脸皮,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为此,舅舅也没少找苏越清商讨对策,有时甚至通宵达旦。据宫中眼线来报,冷箭正中皇上胸口,所幸伤口并不深,是以暂无性命之虞。

好像又清减了。我望着苏越清颇为憔悴的脸庞,不由得心疼地摸了摸,叹道:“五日之内熬了三次通宵,就算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这样折腾。你看你,再瘦下去都快没了。越清,不如开些滋补的药方,调理调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