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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蛮女(40)

我念已及此,我看着渐近的老道,道:“赵光义必不敢对我怎么样,你先走,入宫救一人总比救两人容易。退一步讲,身份不同,被擒后待遇自然不同,我不想看见你受伤的样子,更不想你被赵光义当作棋子用。”

耶律宏光目光仍在老道身上,淡淡地道:“小蛮,情势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已站在兵士包围圈外的老道目露赞赏,道:“年青人,可否放了王公公?”

耶律宏光抿唇一笑,傲然笑道:“有何不可?道长,希望我不会看走眼。”他放下刀,随手扔在地上,老道笑着抚须颌首。

才获自由的王继恩拭去脖颈上的血,目露狠光,恨恨地朝围着的兵士轻喝,“抓起来。”

吕蒙正扬手似欲劝阻,话未出唇,轻轻摇头,放下手,站在老道身侧。耶律宏光对慢慢围上来的兵士丝毫无觉,只是静静望着老道。

老道袖子挥,兵士们身子趔趄不住向后退。老道走近,手臂一扬,我顿觉背后刺痛撤去。

耶律宏光拉起我的手,笑对老道说:“宏光果真没有走眼,在此谢过。”接着,看向我,柔声道:“我们走。”

王继恩神色大变,为难地看着老道,“陈道长,这……这男子乃契丹奸细,这么放走,皇上……”老道笑而不语,自袖中掏出一物递给我。

是娘亲的珍珠吊坠。

我心迷惑,这是娘亲的随身之物。自不会交于他人,况且这吊坠的秘密少有人知。此时,它居然在老道手中,他是娘亲什么人?默思良久,不得结果。

王继恩已沉不住气,再次开口,“道长,这……”

我脑中突然一闪,握着吊坠,笑问老道:“可是师公?”老道大笑,边笑边颌道,“甚是聪颖,貌类青寇。”耶律宏光恍然憬悟,笑盈盈的揖一礼,“宏光见过师公。”

我们这边攀上了亲,那边王继恩面已如猪肝色,忿愤不语,似对老道妨碍立功机会颇有不满。吕蒙正却笑道:“王公公,不必担忧。赵道长玄默修养,为皇上所喜。皇上面前,赵道长必会兜着,你我皆不会被皇上责骂。”这句话既把责任推向师公,又暗劝王继恩不要旁生枝节,徒增事端。王继恩嘴角抽动几下,终是不再开口,这许是赵光义极是看重师公,是以他们二人对师公极为忌惮。

师公仍对两人微小伎俩似是不知,微笑不语。

耶律宏光对自己轻蔑一笑,看向师公,道:“师公保重,我和小蛮这就离开。”

师公蚕袍白须,看上去甚是慈祥,他对耶律宏光摇头道:“青寇求肯,让我带上小蛮。我已答允,小蛮不会再随着青寇走。”耶律宏光眸中奕奕亮光隐去,我心中一酸,轻咬下唇,默一会儿,道:“娘亲既是不让我随着,我就先跟着师公。等我想通了,会去找你……们。”

耶律宏光黑瞳黯淡之色骤去,看着我,声音极是轻柔,“不要难为自己。……跟着师公总比入……强。”边说边捋起袖子,欲抓晃晃,“师公入宫,必不会随时在你身边。晃晃随着你,总会有些用处。”

师公乍一见晃晃,似是微诧。盯着耶律宏光,目光变得深邃,似有所思。

晃晃慵懒地紧缠在耶律宏光手臂上,不愿离开。耶律宏光手上血色已褪,晃晃仍是越收越紧。我皱眉轻喝:“臭晃晃,你若再用力缠,我便扔了你,再也不见你。”

众兵士已骇得慢慢后退,吕蒙正、王继恩也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

晃晃微微抬头,小眼睛看着我,身子虽松了些,但仍不愿离开。

我有些好笑,道:“它既然想随着你,就要它随着吧。”晃晃竟似听懂了一般,小脑袋往下一耷拉,继续酣睡。

耶律宏光哭笑不得。

师公目光自耶律宏光脸上收回,道:“万事已有定数,青寇怕是要失望了。”

我迷惘不已,耶律宏光同样不解何意。他看看我,又看一眼师公,最后疑惑地看向晃晃。想了会儿,忽然抬头,眉眼俱笑,“小蛮,安心随着师公,若我有机会,定来寻你。”

我狐疑地看着他,他笑着对师公道:“宏光这就去了。”师公笑着颌首,耶律宏光仍是满面笑容,行了两步,忽然转身问道:“恕宏光无理,敢问师公名讳可是一个‘抟’字?”

师公赞道:“聪警的孩子。”

耶律宏光又看我一眼,才转身离去,边走边朗声道:“宏光知道哪能寻到你们了。”

我默看着耶律宏光入了林子,片刻之间,但见树分草伏,他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我仍是一头雾水,望向师公。他笑容和善,温言道:“先入皇宫,可好?”

我点点头,娇笑道:“有师公陪着,蛮儿何俱。”师公携着我的手,朝吕蒙正淡淡地道:“老道先行一步。”

王继恩忙上前两步,赔笑道:“道长,赵鑫之事,……”

吕蒙正截口道:“王公公,道长自会给皇上解释。”

师公淡然一笑,飘然前行。

我朝耶律宏光去的方向回望一眼,暗道:“他为何这么高兴?”回头又看向师公,仍暗自思忖:“师公为何说万事已有定数?娘亲为何会失望?

红墙黄瓦,青石地面。在东方红日的照射下,泛着辉煌的淡金色光芒。我仰首望着高高的殿阁,不解为何要造在这么高的砖砌台基上。迈上台阶,石阶中间的青石上嵌着盘旋欲飞的雕龙。

“六十九……七十二。”我数完最后一阶,回过头问师公,“师公,赵光义每天要上这么多台阶,不累吗?”

大殿的平台,四周围有石栏。石栏前站的笔直的侍卫,面露惊恐之色。

师公踏上最后一阶,笑着低声叮嘱,“不可再叫皇上名讳。”我皱鼻应下,殿前躬身等候的王继恩小跑前来,赔笑道:“道长请进。”

我瞥王继恩一眼,笑着要求师公,“师公,蛮儿要在殿外,不想进大殿。”

师公看向王继恩,“烦劳公公,遣人相陪。”

王继恩目光投过来,已是冰冷怨毒,匆匆一瞥我,转过头,笑对师公道:“那是自然,王峰,过来。”

殿门小太监应声蹑着步子跑来,王继恩冷声吩咐道:“这位姑娘,好生陪着,不可怠慢。”小太监头未抬,轻声应下。

师公慈爱地抚一把我的长发,叮嘱道:“不可走远。”我笑着点头,看两人入了大殿,方抬起头,重新审视这座宏伟大殿。纯木结构,重檐歇山式檐廊,乍看上去,甚是壮观威严。

小太监仍低头默立,我暗自好笑。

走到石栏杆旁,重重宫阙尽收眼底。我长长吁出口气,暗忖:“若当年是赵德芳继位,那现在的自己岂不是是大宋长公主。必定是华服贵饰、奴仆成群。可是,这么一来,自己的生活还能随心所欲吗?还能遇见他吗?”

想到这,心骤然一抽,映入脑海的“他”竟瞬间被耶律宏光代替,且挥之不去。我两手紧抓着石栏杆,望着栉比鳞次檐廊相连的一座座宫殿,湖边嬉戏、……、共同御敌,点点细节涌上心头,难道情意竟在不知不觉中萌发了,及至昨日分别,才蓬蓬勃勃不可抑制。

我甩甩头,耶律宏光影子才褪去,可那温文尔雅的身影又上心头。

“姑娘。”小太监怯怯的开口。

我敛了思绪,回过头。小太监瞥我一眼,慌忙又垂下头,问:“身子可有不适?”

我摇摇头,猛然意识到他看不到。我叹口气,道:“没有不适。”他似是不信,狐疑地掠我一眼,又垂下头,默着不语。我拭去额头涔出的细汗,道:“抬起头来回话。”

他两颊通红,轻声道:“做奴才的,哪能对主子直眉愣眼的盯着看。”我皱眉,“我又不是你们主子。”此言一出,他脸更红,两侧立着的侍卫已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轻笑出声,方才的一腔愁闷散去不少。转过身,望向大殿后的大道上,大道笔直,道旁有两个东西对峙的湖,湖边古榆蔽日,翠竹丛生,更有几株垂柳如丝如绦,湖水清澈晶莹见底。此时万里晴空,无风,湖面如两汪碧镜一般平滑,无一丝波澜涟漪。

环视四周,举目之处,皆是殿阁楼宇,除此之处,便是花草林木,若是春日,必定会是姹紫嫣红,惹人心醉,可如今已是盛夏,花草已开到了极致,虽香艳但已濒败,细细观赏,竟让人心里生出丝缕幽怨。在谷中之时,就不喜盛夏的花草,如今仍是。但那碧湖却吸引着我。

我转过身子,向台阶而去。那叫王峰的小太监惊慌失措,蹑着步子跑到跟前,轻扯下我的袖子,哀求道:“姑娘,轻一些。皇上在大殿议事呢?咱们不能惊了圣驾。”

“惊驾”,我暗自失笑,我早已惊过驾,赵光义甚至惊吓的昏厥在地,他不也束手无策。话虽如此,却不能让王峰担风险受责罚,步子还是轻盈了许多,王峰面色一松,松开我的袖子,低眉顺眼随着后面。

站在阶前,望向脚下的那七十二阶。皱头一皱,心中暗自嘀咕:“造这么多台阶做什么,是体现高高在上吗?这个高有什么用,做为帝王,要韬略高、德品高才是正理。另外,最重要一条,还要一心一意为百姓着想,为天下苍生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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